不会看人脸色的李程呶嘴挤眼地递过去一个眼色。
李程盯着阿愁看了良久,才明白她那挤眉弄眼是个什么意思。然后,这二货竟一脸意外地一扬眉,甚至还低头凑到李穆的幂篱下去看他的脸,很傻很天真地问道:“阿愁说你生气了呢。你真的生气了?怎么了?谁惹你了?给哥哥说说,哥哥给你做主!”
“……”阿愁忍不住就对着天空翻了个白眼。
这二十六郎真是越活越二了!明明他兄弟二人天天同进同出,这傻孩子竟是至今都没能摸清廿七的脾性。这廿七,就是典型的那种嘴里说“不”心里喊“要”的“傲娇”……不对,“傲娇”爱板脸,许这熊孩子该用“鬼畜”来形容才对。他越是对谁不满,看着谁时,他脸上的笑容就越是温和亲切……
“我哪里不高兴了?”
听着李程的话,李穆忽地回过身来,且还撩开了幂篱上的乳白色轻纱。于是,他唇角含笑的模样,便这么直直杵到了阿愁那双小眯缝眼的跟前。
十二岁的李穆,比他们认识之初足足长高了一头。虽然比不上那吃了撑衣杆一般的二十六郎,却也已经赶上了同龄人的身高。且,他看上去也再不是当初那种病弱的模样。他生得原就像他的母亲,如今竟是愈发地肤白貌美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总被阿愁找去当试验品的缘故,他那肌肤白净轻透得似一拧就能出汁儿一般;偏原本有些淡淡的眉,却是随着他的长开而愈发地深浓了。倒是他的眼,许因为前世是近视眼的缘故,叫他总习惯性地眯着眼看人,如今那眼尾处的眼睫,因他总喜外翘起,在眼尾处形成一道妖娆的弧线……
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阿愁不由就想起两年前,不,正确说来,是两个春节前,她把他撞出鼻血时,他那瞪得溜圆的杏眼来。
那时候的他,怎么看怎么像个女孩儿。如今随着他渐渐长开了,倒越来越像个男孩儿了。只原本总让阿愁嫉妒不已的大眼睛,不知怎的,竟从圆圆的杏仁状,渐渐拉长,以至于越看越像是心怀叵测的狐狸眼了……特别是,还配上眼尾处往上翘起的那几根长长睫羽……
虽然两世为人,阿愁自认为自己已经很是成熟了,可每次看到李穆那张艳若桃李的脸,她依旧还是会压抑不住一种不忿的心绪——天地不仁,明明这人已经长成这样了,靠脸吃饭就好,偏还又给他那么聪明的一颗脑袋!明明她已经丑成这样了,得靠智商吃饭的,偏偏还不肯多赐她一点儿的聪慧……
见他将脸杵过来,阿愁眨着眼笑道:“那你生气了吗?”
和不爱动脑子的二十六郎不同,这一年间,她已经基本摸清了李穆的情绪脉络,知道跟这熊孩子玩心眼儿,最后只会自己吃亏,于是她干脆想什么便直接说什么了,这样反而常常会得到一些意想不到的效果。
果然,李穆那笑模样一垮,直起腰,板着脸道:“是不高兴了而已,生气还不至于。”
于是如今正值中二年纪的二十六郎一撸衣袖,充着个英雄豪杰的模样,拍着李穆的肩嚷道:“谁惹你不高兴了?告诉二十六哥,哥哥我替你做主!”
李穆一抬手,那修长的手指便这么不客气地盖在了李程的脸上。
阿愁见了,便对李程笑道:“这还不明显?今儿是‘花间集’头一天开张,他这东家肯定想要亲眼看看的,偏因着那首诗,如今他到哪里都要被人围观,竟只能由我们代他过去看一眼。他能高兴才有鬼。”
二十六郎听了,顿时一阵哈哈大笑,幸灾乐祸道:“幸亏如今你大好了,不然只怕又得看杀一个卫玠。”又道:“听说那人原是打算凭着那诗拜到你门下做个门客的,偏你竟没看上。如今你是不是有些悔不当初啊?早知道,当初你花钱买了他的诗也就罢了。”
李穆皱了皱眉。二十六郎所不知道的是,一开始时,他还真想过“花钱消灾”来着,可对方听说他买了那诗后就不许他再把那诗传出去,对方便宁愿要名也不要利了。李穆原想着,不过一首破诗罢了,却是再没想到,这诗还真个儿传了出去,且还给他带来这许多的麻烦。
“你们都过去看了,如何?”他转着话题道。
见他不想再讨论那首“破诗”,阿愁便也体贴地换了话题,应道:“楼下还好,就是楼上有些忙不过来。要不,我过去帮一帮忙吧?”
虽然比智商,她比不上这妖孽的廿七郎,但她胜在手巧。不说对面那“花间集”里许多特色产品都是她捣鼓出来的,就如今她那梳妆的手艺,在她们这一辈的小徒弟中,她便是不敢说是占个第一,第二肯定是没跑的。
见她那自信满满的模样,李穆心里那条充满独占欲的毒蛇再次蠢动了一下,却是叫他忍不住斜睨着她道:“姨母可说了,暂时不会让你们在人前露面呢。”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可看着阿愁只是失望地叹了口气,于是顿了一顿,他给她透露了一个内-幕:“我听姨母跟你们行里的那个岳娘子商量,似乎是想要把你们几个月考的那一套,弄到整个行会里去。”
“嗯?”阿愁一歪头,没听明白。“什么意思?”
“就是说,”李穆道:“行会里也会像府里考核你们五人那样,把所有梳头娘子的名字都列出来。客人可以按照各自的喜好点她想要的梳头娘子。每个月行里也列个排名。排名靠前的,梳头钱可以比当下行会里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