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地上,她和他一样站在大雨中。
汽车上的陈兆轩,默不作声看着这一切,反而将汽车开得稍远一些,离二人远一些。
“大少爷,你喝醉了酒了,请自重。你现在不方便,我可以送你回顾公馆,身后就是许公馆的汽车,车上有……”
白蝶菲在大雨中,很快被浇了个透湿,挣扎着,见他还是硬拉着自己不放,闻他身上明显的酒气,怒道:“大少爷,你真的是太不像话了。喝醉酒,就这么变成个混蛋吗?又是在路上随意打人,又是……又是喝醉酒胡说八道!你……”
“你不觉得,人生在世,其实很多时候,做个混蛋,比做所谓的正人君子,要畅快得多吗?”
他这样对她说着,说到后面,语气从玩世不恭,变得明显苦涩起来。
他突然将她一把拉到身前,然后双臂将她箍紧,箍到自己怀里,紧紧抱着怀中的未婚妻,低头在她的削肩膀上放声大哭,在大雨中像个孩子一样的哭泣!
顾维崧在白蝶菲的陪伴下,坐着陈兆轩开的汽车,回到顾公馆。
很快有多名顾家下人奔出,打开车门,迎下酒醉不堪的大少爷。
顾维崧下车前,一把抓住白蝶菲的手,竟然将她拉出车。
大雨如注,下人们高举几把雨伞,在两人的头顶。
“大少爷,请放手。有这么多人,你完全可以自己回去。”她仰头对他讲。
他却冲她摇头,只道:“你是我的未婚妻,就不能跟我进去陪陪我吗?”
当着多名下人的面,身后还有一个陈兆轩。白蝶菲脸一阵红,又一阵白。
陈兆轩突然关上车门,将她关到车门外。
白蝶菲干脆挽住了顾维崧的手臂,随着他,在一群下人们的簇拥下,匆匆步入公馆洋楼。
醉得几乎不省人事的顾维崧很快在下人们的搀扶下,踉踉跄跄步入楼上卧房。
几名女佣上前,要遵照大少爷刚刚的吩咐,请白小姐到客房沐浴更衣,全身被雨水浇湿的白蝶菲,正待婉言谢绝、开口告辞,就听到身后突然有人没好气道:“这个女人,怎么会大晚上出现在这里?”
白蝶菲转身,果见是大小姐顾唯妍,蹙着一对弯弯柳眉,将自己从头到脚一打量,鼻子里哼一声,回头斥责旁边几名女佣道:“你们干了这么久差事,就这么没眼色吗?没看到会客室地上铺的都是几个月前才换上的波斯地毯?随随便便就带外人进来,污湿了这一地的名贵地毯,莫说你们几个了,就是来历不明的穷女人,也压根赔不起!”
几名女佣听此言语,脸色全都变了,吓得纷纷低头,大气也不敢出。
白蝶菲听此言语,心中已然大怒。脸上的怒色,却是一闪即逝,想起这段时间听闻的顾家变故,当即神色恢复如常,面对顾唯妍,只淡淡道:“大小姐都出了嫁,还是这般出嫁前的大小姐脾气。看样子,林姑爷没少在大小姐这边吃苦受罪了。”
“你——”听对方竟然如此揭自己的心头疮疤,顾唯妍大怒之下就要扬手打人,却被对方一把抓住手臂。
白蝶菲抓起她扬起的一条手臂,一字一句对她道:“大小姐,有空胡乱发脾气冲撞人的功夫,不如静下心来,好好照顾一下自己的丈夫。到如今,只怕大半个上海滩都知道了——林姑爷为了大小姐,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
她重重放下对方的手臂,然后转身大踏步离开。
“岂有此理!”遭受恶气的顾唯妍一眼看到门外竟然有一个下人为白蝶菲撑伞,当即大声道,“撑什么伞?顾家的雨伞,是给随便什么人撑的吗?让她自己淋着雨走人,谁敢去给这个女人献殷勤,我就要谁好看!”
门外下人果然吓得收回雨伞。
大雨如注,白蝶菲独自步下台阶,步入雨水中,脚步匆匆,走至花圃边,突然摔了一跤,摔倒在花圃旁。
门内门外多名下人,全都看向花圃那边。
顾唯妍见门外的白蝶菲,摔在花圃旁,竟然半天爬不起来,还一手捂住口,似乎强忍哭泣……
顾唯妍稍觉解气,想果然“恶人有恶报”,好歹在雨水泥泞中重重摔了一跤,定然摔得狼狈不堪,最好摔出事故才好!
她当即下令:“谁敢再去跑到花圃边讨好外人,我就要他明天滚出顾公馆!”
大小姐下令如此,果然门内门外多名下人眼睁睁瞅着白蝶菲摔在花圃旁,双手撑地往起站,像是没站稳,又一跤摔进花圃中——隔了老半天才独自爬起来,一身雨水半身污泥,在雨中跌跌撞撞向前跑着,一手掩面,似在哭泣,很快跑出顾家大门,钻入一直停在大门外的许家汽车。
“平时装腔作势。不过雨水里摔一跤,就摔成这般德性!果然是穷门穷户出身的女子,终究上不了台面!”
顾唯妍这般评价着,回头又骂几个女佣,“你们看着自家大小姐被外人欺负,就全都只在一旁看着,要你们何用?”
几个女佣站成一排,全都将头低得低低的,一声儿也不敢言语。
白蝶菲一手捂着嘴,强忍着没有大哭出声,怀揣着花圃中挖出的物事,一路跌跌撞撞跑出顾家大门,打开车门钻进去,坐在后座上,全身颤抖。
陈兆轩开车,掉头,驶离顾家公馆。
白蝶菲抹一把脸上的雨水,却泪下更多的泪水。她再也忍不住,突然放声大哭。
“到底发生了什么?不会是受了什么委屈。你这样的女子,绝不至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