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监狱长亲自领着蕾妮进了伊夫堡,这里如她想象的一般黑暗、可怕。
其实就连监狱长很奇怪,这几年之内,一连来了两个高贵的女人,都想要见这个犯人。虽然先前的那个女官来过一次之后就销声匿迹了,不过这也可以理解,毕竟她是拿破仑的人,而那位失冠的皇帝再也翻不了身。
而检察官夫人来这里又是为何?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不过他也不用想明白。他只需要好好招待她,讨得她的欢心就,然后装作这件不合规矩的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这是他多年以来总结出来的经验。
不知走了多久,蕾妮终于在地底的黑牢见到了那个犯人,他的脸上爬满了沧桑的胡须,唯有那双眼睛,犹如蓝宝石一般璀璨。
“我想单独跟他说说话。”蕾妮吩咐道。
“可这违反了规定”,监狱长面露难色,“哦,不...我是说,我害怕他会伤到您。”
“他不会的”,蕾妮坚持道,“而且这里还有铁窗呢。”
“那您必须离他远一点,夫人”,监狱长再三告诫之后,无奈地离开了。
听到监狱长的脚步声走远之后,蕾妮开口打破了沉默,她知道眼前的男人对她也如同自己一般好奇,“唐太斯先生,您好。”
“请问您找我有什么事”,对方用低沉沙哑的声音说道。
“我的你未婚妻梅色苔丝的朋友,也是检察官维尔福的妻子”,蕾妮缓缓地说,“我来这里是有些事想问你。”
“你是梅色苔丝的朋友...”埃德蒙突然变得激动起来,“她现在还好吗?”
“她很好”,蕾妮又一次撒了谎。“你的父亲也很好,我来之前刚刚看望过他。”
“感谢上帝”,埃德蒙抓住栏杆,“我感激您,夫人。看来维尔福先生终于想起我了,他答应过的,会放我出去...”
蕾妮讶异地睁大眼睛。她仍记得自己提起埃德蒙的名字时维尔福无比厌恶的表情,就好那触动了他心底的一根刺。维尔福在判决书里把埃德蒙描述成一个穷凶极恶的拿破仑党徒,又怎么会答应埃德蒙放他出去。
“你确定他是这么说的吗?”
“是的,夫人”,埃德蒙说,“检察官大人对我很和善,他说过我是无辜的,只要再审一审就可以放了我。他还帮我把那封拿破仑的信烧了...哦,那封信,他让我发誓不要提起的...”
“没关系,你可以跟我说”,蕾妮赶紧说道,“刚才监狱长在的时候,你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你可以相信我。”
埃德蒙踌躇了好几秒才开口,“我不知道信的内容,夫人。我只知道那封信要带给巴黎的一位将军。”
“哪位将军?”蕾妮疑惑地问。
“诺瓦蒂埃将军,他就住在巴黎的高海隆路,您认识他吗?”埃德蒙问。
“你说什么...诺瓦蒂埃将军”,蕾妮不可置信地退了两步,扶住墙壁才勉强站稳。
再没有比这个答案更让她吃惊的了。她万万没想到事情的真相竟然是这样,她也终于明白维尔福为何言行不一致,把埃德蒙关在这里。
她的丈夫不是一直很公正吗,为什么做出这样卑鄙肮脏的事情?为什么?
“维尔福夫人?维尔福夫人!”
埃德蒙的声音越来越远。
蕾妮只记得她的双脚不自觉地想要离开那里。当她失魂落魄地跑出黑暗的伊夫堡,一瞬间照过来的阳光让她无法睁开双眼,就好像她自己也是个罪人。
“维尔福夫人,您还好吗?是那个可恶的犯人吓到您了吗?”监狱长气喘吁吁地赶过来,“我早说过...”
“不,监狱长,您误会了”,蕾妮勉强抑制住上涌的泪水,“我刚才只是...有些不舒服,对了,您能送我回码头那边吗?”
“乐意为您效劳”,监狱长赶紧上前领路。
蕾妮最后回望了一眼地狱般的伊夫堡。
恰好飞过的海鸟发出一声凄厉的长鸣,她是在吟唱灵魂的挽歌,还是在警示风暴的到来?
☆、第48章 埃德蒙(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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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尔福夫人的匆匆离去给埃德蒙抛下了一个迷,为什么她在听到那个名字后会有如此反常的举动,就如当年的维尔福。
埃德蒙按捺住心中的冲动,直到确认监狱长不会再返回这里,才轻轻把床挪开,钻进了藏在床底的隧道,到对面的二十七号牢房去找他的朋友法利亚神父。
这条隧道是法利亚神父花了几年的光阴完成的。他仍记得神父从隧道里钻出来时他有多惊讶。他本以为能凿开这样一条通道的会是一个非常强壮的人,没想到他却看到了一个干瘪瘦小的老头。
法利亚神父的眼睛深陷有神,几乎被那灰色的眉毛所掩没了,一把又长又黑的胡子一直垂到胸前。他那神色疲惫的脸上刻满了忧虑的皱纹,再加上他那个性坚毅的轮廓,一看便知他是一个惯于劳心而少劳力的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