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若华眨了眨眼,乌黑清亮的眼睛疑惑的看着他,往嘴里塞了一个藕饼咀嚼吞咽后,慢慢坐直身体:“有什么问题么?”
容韶又重复一遍。
沈若华心里升起不详的预感,默默地又拿了一个藕饼塞进口中,含糊不清道:“山青水绿的地方啊。”
站在门口听着门内动静的朝三,睁大了眼睛,除了后院的一池荷花挨着山,别处便没了。他往一边挪了挪,免得殃及池鱼。
容韶面容陡然冷沉:“有山,有水?”
沈若华察觉到一股彻骨的凉意,讪笑一声:“英雄不问出处,美食不问来路。咱们总要物尽其用,免得暴殄天物。”连忙斟了一杯茶水往他面前送:“菊花茶,降火。”
容韶扫了一眼茶盏,冷声道:“二十年前姨娘亲自为我种下荷花,从几株到长满池塘,那是我小时候唯一可以去的地方。”
沈若华愣了愣,似乎没有想到小池塘里的荷花对他意义深重。
随即又想起她来了一两个月,都不曾见到周姨娘。
“我道歉。”沈若华说了声‘对不起’,望着碟子里剩下的几块藕饼,难得生出罪恶感:“我挖走的地方,来年亲自给你种下。”如果那时她还在的话。
容韶勾了勾唇,透着淡淡的嘲讽。
沈若华的心思像被他看穿,她心虚地把碟子往他面前推了推:“这是你的童年,吃了吧。”
容韶额角青筋突突直跳,带着几分切齿:“沈若华”
“挖都挖了,你说该怎么办?”沈若华破罐破摔,她哪里知道一池荷花还有它的故事!
容韶缄默不语,他垂着头,看不出脸上的神情。
屋子里陷入沉默,只有烛火‘噼啪’声。
沈若华心中惴惴,底气不足。就见容韶修长的手执着筷子,夹着藕饼放在口中细细咀嚼,慢条斯理的吃完一个,拿着绢帕擦嘴,在沈若华耐心用尽的时候,终于开口:“你陪嫁的妆奁给我。”
闻言,她心中一松:“我明日送去书房。”
容韶一走,沈若华看着桌子上的美食,食不下咽。
她扶着额头道:“他要妆奁做什么?”这玩意顾雪柔拿走之后,似乎都没有还回来。
庭月收拾桌子上的残羹冷饭,凝眉道:“许是姑爷怕您忘了,便用妆奁做抵押。”
沈若华想了想:“他该直接问我要一箱金子。”
“你会给么?”
“当然不!”
沈若华转过身来,打算去找顾雪柔,看着门口去而复反的人,她张口就道:“我会给两箱。”
容韶嘴角抽动一下,黑着脸走了。
——
初秋的夜里,寒意料峭。
沈若华踩着清冷的月色,去往静霜居。
忽而,脚步一顿,远远地看见一道挺拔的身影从院子里出来,她拉着庭月往一边避去。
直到男人从她面前过去,眉头紧皱。
庭月惊诧道:“平阳侯?”
沈若华等人走远了,确定不会再返回,站起身从树下走出来:“应该是找容煜。”
过了一刻钟,她方才带着庭月进了静霜居。
顾雪柔看着不请自来的人,没好气道:“你来做什么?”
“拿回我的东西。”沈若华坐在软榻上,目光四转,并未瞧见容煜的痕迹。目光直直的落在坐在铜镜前摘钗环的顾雪柔:“失宠了?”
顾雪柔面色青白交错,恨声道:“与你何干?”
沈若华确定了容煜不曾来过她的院子,那平阳侯夜里来静霜居是要做什么?
“我的妆奁拿过来。”想不通,沈若华便懒得费心去想。
顾雪柔瞪着她:“东西我早还给你了。”
沈若华似笑非笑:“你除了嫉妒、忘恩负义外,还记吃不记打。”阴森的目光一寸寸从她的脸上、背上、臀上扫过,最后停留在她纤细柔嫩的手上。顾雪柔打了冷颤,潜意识里觉得她不老实将东西拿出来,这贱人会剁了她的手!
她哆嗦的翻出妆奁,朝沈若华扔过去,指着门口:“出去!”
沈若华拿到想要的东西,也不逗留,带着庭月干脆的离开。
顾雪柔赤红着双目,盯着她的背影,怨声道:“你别得意,今日在赵府的事情,明日传到老夫人的耳中,我看你如何嚣张!”
沈若华不以为意,头也不回的走了。
她攒足了力一拳打向沈若华,就像打在棉花上,不痛不痒。顾雪柔就想抱着头尖叫,发疯似的抓着身边的婢女,拇指和食指拧着她发泄。
婢女痛得泪水滚落下来,紧咬着牙关不敢叫出声,露出的手臂与胸口,大片青紫,触目惊心。
顾雪柔手酸了,终于放过婢女,她平复着呼吸,整理好凌乱的衣襟:“去,将梳妆台上的一封信送给郡主。”望着沈若华离去的方向,嘴角一扯,露出一抹诡谲的笑。
婢女满头冷汗,籁籁发抖:“是。”
——
以沈若华对容韶的了解,他不会做无用功,当开口要妆奁时,她便想妆奁藏着什么秘密。
否则,为何顾雪柔会无故拿走?
她里里外外检查一遍,只差将妆奁给拆了,并没有任何收获。
随手扔在桌子上,吩咐碧桃:“给容韶送去。”
碧桃捧着妆奁去了书房。
沈若华看着睡了一晚,已经恢复过来的微云,吩咐她盯着静霜居的动静。
她夹着庭月做的煎饺塞进嘴里,便见庭月匆匆进来,脸色不太好:“小姐,老夫人让您去寿宁院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