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心疼你,不是可怜你。”尚青叹口气,柔软的手轻轻拍过唐宵征的脑袋,“你也是我看着长大的不是?就像我们家的第二个儿子,怎么这几年突然就生分的连来也不肯来了呢?”
芙蓉般艳丽的巨型烟花在高楼间隙炸开,宛若惊雷映出满室光华,震荡之下,唐宵征突然就鼻子发酸。
是因为这个,他想,就是因为陈琛父母对他这样好,叫他明白自己心思的那天起,就再没颜面踏进这道窄门。
粲然的各色灯丝如繁星坠地,转瞬即逝湮灭在天幕,房间暗了下去,唐宵征依然什么都没说出来,陈琛却鬼使神差懂他的窘迫。
他蹲下去抓着唐宵征的头发强迫他抬起头,透过那碎发之下无声的双眼,看到难以名状的漫长的孤单。
撒谎啊……他想,习惯不过春节的话,贴什么对联呢?
于是在大概半小时后,陈琛靠着纯熟的撒娇技巧,打破了尚青对孩子们安全的担忧,推着唐宵征步入繁华喧闹逐渐沉寂的除夕夜里。
“咱们去阳灵山,烧头香。”他圆圆的眼睛从毛茸茸围巾的上边沿露出来,迎上寒凉晚风,眯眼汇出丰润的卧蚕,“觉得勉强的话,就不回来了。”
不远处一只二踢脚震山似的响彻,激起一年参差的汽车警笛声响,热热闹闹,拉上了那一年新年团聚厚重的帷幕。
世间好像出现了无人知晓的夹缝。
唐宵征牵起陈琛的手揣进兜里,坦荡荡穿过街角纸钱烧化的
灰烬,走过空落落只有几个清洁工洒扫的马路,经过黑漆漆神秘又令人恐惧的繁茂树林,他们心无畏惧,不考虑过去,也不担忧将来,他们不知哪里是终点,却勇敢的,一直一直,向前。
后来陈琛回忆时断定,唐宵征的改变就是从那一夜开始的,因为两人眼前豁然明亮,踏进人头攒动仿若汇聚八方客流的阳灵山公园广场时,他顾忌着试图抽回手,而唐宵征紧扣着没有松。
“多少钱?”唐宵征捏着他的下巴来回看看,拽着人走近角落一个小摊,蹲下/身在一堆彩灯发箍中翻找半晌,挑出两个同款的正红色麋鹿角的装饰来,“就这两个。”
“不低调就算了,怎么还张扬起来了?”陈琛乖乖站定,任由唐宵征给他戴了发箍,围好围巾,悄没声儿缩缩脖子,夜色里当真有些雌雄莫辨,旋即他用食指戳了戳人,笑眯眯嘚瑟道,“再说,这个东西吧,我戴就戴了,反正我长得小又很好看,不怕给人瞧见,你这样儿……该被人说娘了。”
“老实说……”唐宵征微弯下腰,把剩下那个发箍递进陈琛手里,低了低头示意,“我不在乎。”
发箍固定好,他直起身,本就出众的身高再有发饰加持,愈发引人注目,来来往往那些有意无意的目光落在他脸上,他无动于衷,只捏着陈琛下巴端详那张脸,半晌后无言松手,抓起陈琛又汇入涌动的人海。
“看我又不说话是什么意思?”陈琛挤过去紧贴在唐宵征身边,眨巴眼睛仰头看他,很有故意老黄瓜刷绿漆的嫌疑,“我又没说假话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