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驷磨蹭着他缺损的手指,纱布包裹得很严实,昨天换药时医生说没有感染,伤口已经愈合,他心里才稍稍安心。
他说:“最近的密电很频繁,都是关于日本人动向的,他们在调兵遣将,躲不过去的,打得更早罢了。不过我们在保定,上有北平、张家口,真要到我们这距离还是有的。”
“话是这么说,”周澜叹了口气,视线从窗外收回,落上贺驷脸庞,“当兵打仗哪有个定数,再说咱们师实在特殊,论身份不正宗,论实力又比别人强,木秀于林是要招祸的,只怕到时候会身不由己。”
周澜的担心不无道理,上峰不信任,同僚嫉妒排挤,枪炮乱飞的时候,谁往前线去谁就是炮灰。
贺驷坐直了身体,离对方更近了,他说道:“日本人我们是要打的,但是单打独斗不行,咱们这么多年攒下的家底禁不起折腾,要是打配合,咱们义不容辞,要是明摆着让咱去送死,咱们也只能边打边想办法。”
周澜点头,他想到了最坏的情况,是一种可能性,但是也不至于那么极端,29军虽然装备差了些,但是士气不错,有股子敢打敢杀的劲,比如夏青山他们,求军饷的时候确实一分钱难倒英雄汉,但其实都是铁骨铮铮的汉子,宁折不弯的爷们。
想到夏青山,难免想起唐老爹。唐骏荃在周澜的记忆里,并不是时常出现,每每一露头,他就刻意按下去。
都是关外的记忆,他回忆不起。
刚到保定时,军统来刺探情报,周澜提出得交换条件之一就是找到谈老爹的家人,由他来照顾抚养。
重庆的戴主任果然办事能力强,没多久就把唐骏荃唯一的女儿找到了,周澜便出了钱,送她去上海读书。
他的生命里走了太多的人,他不在乎那些人命,只有很少很少的几个人在他心里,可是这几个人都消逝远去了,剩下的人,他在乎的,屈指可数。
见他神色黯然,贺驷轻轻凑过去亲了他的脸庞,淡淡的一下,亲完后退,温柔的看着他。
他又凑上去亲了周澜的眼睛,长长的睫毛在他唇下不易察觉的颤抖,仿佛蝴蝶的翅膀,美丽而脆弱。
他退开,带着点笑意的看他,然后又凑上去轻轻亲了周澜的鼻尖,嘴角,直到周澜的手捧上他的后脑勺,一个真正的吻才完成。
或者说一个真正的吻才刚刚开始。
那么长的吻,贺驷睁开眼睛的时候,周澜摇头叹了口气。
“怎么了?”贺驷不解。
周澜看着他,哭笑不得的说:“老马是有多听你的。”
贺驷笑了。
欺身向前,他把周澜温柔的扑进了沙发里,他受了伤,下腹部隐隐作痛,不过只要自己温柔以待,只要对方渴望而配合,这双人沙发,便足够打造成静谧的温柔乡。
正午的阳光直s,he到沙发上,周澜眉眼乌黑,唇红齿白,头一下下撞在沙发扶手上,头发散乱,鼻尖汗s-hi,阳光下无比炫目。
无遮无挡。
贺驷看着他,他也看着贺驷,没有隐藏和羞赧,一切都理所应当。
人生苦短,当行乐时且行之。
贺驷俯身,伸手将周澜微s-hi的额发抹向脑后,露出少年般白净的额头,他说“我爱你”,然后吻住对方,连呼吸都堵住了,全力将自己钉进对方。
脑海中,白光闪过,疼痛都不在明显。
他想,这一下子挨得值得,如果不是他心有杂念的迟疑了,以他的身手,还是可以避开杜云峰的。
刀c-h-a进去,血流出来,这是一次上天平的机会,直接称出了他和杜云峰孰轻孰重。
杜云峰霸道狡猾,有的是手段和力气,唯独有个自己都看不清的缺点——他在周澜的面前,分分毫毫都计较,他不允许周澜有一点分心和动摇。
周澜是个心很硬的人,周澜也是个心很软的人。
硬碰硬,必然是会失去他的。
而自己,软硬兼施,终于得到他了,何止身体的,还有一颗真心。
杜云峰,你出局了。
杜旅士气低落,因为他们旅座许久不在,一切事物由宋副官代为执行主官职务。
天津是要害之地,杜云峰不顾影响,当街开枪对s,he,当局者的脸实在没地方放。
再加上南京方面对他的态度十分微妙,毕竟是亲手培养的青年将领,难得的人才,只是政治地位模糊,但也没有站到对立面去。
如果不是南京方面最终也没有表态,杜云峰的官位早保不住了,如果他不是嫡系亲儿子,那别说官位,连小命都未必保得住,毕竟干的事情太打脸,较起真来,上军事法庭可什么结果都可能。
这件事背后斡旋人很多,宋军长私下会晤了程老,看在多年交情的份上,给后生的一个机会。
程市长也不是非要把杜云峰怎么样,只是他是天津头面人物,家宴都被搞得乌烟瘴气实在是没面子。
没面子,补足面子就是了。
最后还是在宋军长的授意下,杜云峰带了重礼来登门道歉,又在六国饭店摆了酒,将有意调和的人聚到了一起,好话说了,场面上的事做了,程老又接到南京方面的来电,虽然电话内容与此次事件无关,但是时机微妙,当局者心里都千万算计,小女委屈一些没什么,前途事大。
当然他的千金瑟琳娜也不是全无补偿,杜云峰让宋书栋去上海买了一只卡地亚的名贵手镯,钻多的很,镯面都快放不下,手腕亮出来,简直满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