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听到我的脚步声后,慢慢的抬起头来。这是一张很普通的脸,眉眼细长,嘴唇很薄,身材很瘦。
一看就是一个中规中矩的男人,你甚至不会把他归为有任何不轨行径的一类人,但是,他却是一个罪犯,一个内心隐藏诸多黑暗,让你只要听到他所做过的事都会不寒而栗的人。
这样一个人,即使出现在妓院的门口,恐怕老鸨都会以为他走错了地方。可是他开口说是要找女人,你立刻会颠覆对他的认知,一定会让你目瞪口呆,眼前的医生就是这样一个人。
我不可置信的坐在了玻璃窗的前边,与那个医生隔着一面玻璃,我和他对视,却看不清他的想法,他的双眼黑如潭底,深不可测,让我无论如何都看不透他的内心。
“焦云,你好。”自然而然的问好声从玻璃上的圆孔里传到了我的耳朵里,我放松了下来。
不愧是医生,一开口就有一种关怀病人的体贴感,这或许就是他的人格魅力吧,也算是职业习惯吧。我吞了下口水,这才说道:“你好,我不知道你的名字。”
“我叫什么已经不重要了,不过如果一定要有一个称呼的话,你可以叫我dr.李”他还是很有涵养的温和的说话,我真是觉得自己一定是认错人了,他怎么看都不像一个凶手。
“dr.李。”我看着他温和的脸庞,低声说道。
“你从未见过我,也不认识我。但是,我见过你,也认识你。”他笃定的说道,这让我的思绪渐渐理清楚了,我说:“这样啊。”
“你应该已经知道了,我是曲原的主治医师,他的病情,我非常清楚。应该说,他的一切,我都非常清楚。”他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语气有着明显的拔高,我看到了他脸上的骄傲。
“哦?他的一切,怎么讲?”我还是很想听到他说一些我不知道的事。
“你想从哪里听起?”他很有绅士风度的给了我自主选择权。
“从头开始说吧。”我觉得从头开始听应该不错。
“从头开始说,呵呵,那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了,那不是一段好听的岁月。”他的唇角露出了讽刺,和甄美梦一样的讽刺。
“没关系,我承受得住。”在听到太多关于曲原过去情形的版本后,我已经有了再多听一个版本的承受能力。
“你很坚强,但是请你在听到我说的这些话之后,能够忍住不哭出来。”他一定觉得我是一个爱哭的弱女子,一定是这样。
“我忍得住。”我也不会示弱的。
“那好吧,我会说清楚的,把那个我本来不打算记清楚的岁月都说出来。”他毅然决然的说道,带着前所未有的执着,他仰起头,缓缓道来。
我认识曲原是他在国外读高二的时候,因为他高一的成绩非常好,闻名于全学年,我是慕名去认识他的。可是我没想到的是,他竟然是那样一副扮相,完全是一个街头混混的样子。
那时候,我的同学就劝过我,让我不要去认识曲原,因为我们这些留学生里,曲原所在的圈子实在太复杂,搞不好就会陷进去,而曲原那个人又是极有影响力的人,很容易被他拉下水。
我当时并没有被曲原的什么影响力影响到,我只是不服气,凭什么这样一个地痞流氓会成为学校的优等生,他的成绩到底是他考来的,还是雇抢手帮他考到的,我更倾向于后者。
带着太多的疑问,我走近了他,可是没想到的是,他的圈子让我退缩了,我甚至不敢走到他的面前。他的圈子里都是和他一样看起来是混混的人,我认为曲原绝对是假的优等生。
不过,后来的事颠覆了我的想法。
我以为只要躲着他的圈子,应该是不会和他有任何交集的,谁知,我与曲原还是在一个可以预见的时候相逢了,也是从那之后,我陷入到了他的圈子里,再也逃离不开。
我是一个书呆子,一门心思只想考取最高的学历以及全额的奖学金,因为我的家庭条件不允许我有过多的挥霍,我在国外就是半工半读,平时白天读书,晚上去酒吧打工。
那时候的我太单纯了,以为酒吧打工就是端茶送水而已,却不知道,其实还有另外一面。在那一面里,我看见了曲原,他在那一面里过得风生水起。
那一天,我永远忘不了,我像往常一样,端着几杯鸡尾酒送去包厢里。之前我从未走到酒吧后身的包厢里去,因为有比我年长的人去,但是,每次我总是看到他们面红耳赤的回来。
不过,我更多的是被他们从裤兜里掏出的钱吸引了,那是大把的钞票,应该就是小费。可是这小费未免太多了,而我想挣这个钱,他们却阻止了我,只说我还小。
我怎么会小呢,即使我刚满18周岁,我也是成年人了,我怎么会小。我不服气他们的话,只当他们的话是哄小孩,所以,我找了一个机会,还是偷偷摸摸的去了后边的包厢。
然而,当我推开包厢门的一刹那,我就后悔了。那是怎样一个惊心动魄的场面啊,简直颠覆了我18年的苦涩人生,我甚至没看到过这样的画面,没想过会有这样的场面。
那些平时在学校里见过的学生,竟然都穿着衣衫不整的躺在包厢里的长沙发上,有的站着,有的跪着,有的趴着,有的……姿势不同,却都是同一个运动的方式,最不堪入目的方式。
他们并没有给我过长的惊呆时间,在看到站在门口的我时,他们都吹起了口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