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不是孤独的呢?只要深入地了解,细心地倾听,孤独存在于每一个人、每一个故事的中央。
“但我有一个冰箱。”迈克尔说。
欧文笑了笑,他喝完了那杯咖啡。
“我在本子上写字,在博客上写字,和我心中的麦克说话,又或者成为我心中的麦克,我制作广播,收集犯罪事件,恐怖电影,向不知道在哪里的观众倾诉。每个人都渴望倾诉,渴望得到认可,或多或少。沉默的人不是想要沉默,只是因为不被理解而沉默。”欧文抱着膝盖坐在沙发上,抽了一口烟,把手搭在膝盖前,他看着前方,显得慵懒、平静、昏昏欲睡,“这种特质一旦变得更加极端,我就像一个罪犯了。人彼此之间有很多类似的地方,罪犯和普通人,差别的只是程度。”
“我是你不知道在哪里的观众。”迈克尔说。
“对此我深表感动。”欧文转过头来,看着迈克尔,“我分不清这感动是什么,是你c,ao纵了我,还是发自内心。”他笑了笑,“这大概是发生在我身上最好的事情了。”
迈克尔吻了他的嘴唇,他的嘴唇闻起来温暖又令人心软,带着烟草味和他身体的味道。他说出的这句话让迈克尔受宠若惊,发生在他身上最好的事情竟然是有人绑架了他,仔细地听他的广播。
迈克尔握住他的手,吻他的手指,欧文比之前更瘦,似乎这场绑架消耗了他过多的j-i,ng力。
“你可以将我当成你脑子里的麦克。你脑子里的麦克在你孤单时陪着你,不会离开你,也不会伤害你。”迈克尔说,他多么想现在就告诉欧文,我根本不是一个罪犯,我是一个遵纪守法的厨子、一个喜爱猫狗乌鸦和森林的普通人,我还扮演过圣诞老人,绑架你只是我的一时冲动。
可是他们以如此不正当的方式开始了一段关系,真的能够这样简单地把它变成普通的亲密关系吗?
“有的时候,我不会感到那种担忧,有的时候,它就非常明显。堆积在我的胸膛里,让我难以呼吸,没有办法解决。我和它共处,在梦中,在生活中。”欧文说,“在你绑架我的最初,我将担忧和焦虑都掩盖了。我显得并不害怕,没什么好害怕的,我对自己说。”
“那现在呢,你知道了我的这么多故事,对我怎么想?”迈克尔问,这几天他们进行了很多次交谈。
“安全的。”欧文说,“我认为我自己是安全的,你对我来说也是安全的。”欧文抿抿嘴,“我从没有和别人进行过这么长的对话,我不是每时每刻都可以把话说得明确。如果不是你绑架了我,和我做游戏,有些我脑子里的想法,自己也不知道。我有一种感觉,我在大声说话,没有人听到我在说什么,他们甚至都没有看到我。”
“你是安全的,这点我可以保证。”他看着略显疲惫的欧文,“但我认为你需要去看医生,你病得太久了。”
“不!”欧文立马回答,“我不需要看医生,每到换季的时候,我就会有各种过敏的症状,会发烧,会发炎,吃点抗过敏药就好。”
“前几天你说的是肠胃炎症。”
“都有,肠胃炎症和过敏都有,”他很慌张,“每个秋天我都是这么过来的,我清楚自己的身体。”
“而是我个医生。”迈克尔说。
“我确实不需要看医生,至少这个月不需要。这是我为数不多的请求,求你。”他看着迈克尔,他在请求他,又疲惫又弱势,“我不想从你的房子里出去,回到人类社会,我想留在这儿。看医生我就暴露在外了,或者我会报警,然后你被抓起来,这结果对谁都不好。”他摇摇头,“这关系就会被打破了。我在留下,别离开我。”
“如果你再发高烧,我很可能还是会送你去医院。”迈克尔说。欧文不向往自由吗?迈克尔觉得事情不像欧文说得那么简单,但他暂时性只能相信欧文的说法。
“我会好起来的。”欧文说,“等秋天结束。只要我们等到秋天结束。”
他看起来又瘦弱又小,迈克尔搂住了他。不知为何,他有一种错觉,欧文依旧是柜子里的那个男孩,他尚未踏出柜子。他留在迈克尔这儿,并不是因为依赖迈克尔,而是他害怕世界,即使不是迈克尔,变成另外一个人,他也会要求留下。
迈克尔并没有用这半个月的时间改变欧文,问题出在哪里呢?他虽然以蹩脚的罪犯面貌出现,后面却做得很好。
不过还有时间,他想。
欧文说他喜欢睡在地下室的浴缸里,还说了一个关于柜子中藏着的、不被人发现的人的故事,他也说了关于床下怪物的故事,他的故事和他一样,对人大声说话,却没有人听得见。
迈克尔想和他睡在一张床上,或许这样他能够感觉好些?同一份孤独,解药不尽相同。
建立关系是这样一步一步无法着急的过程,没有捷径,只有反复地尝试,反复地询问和关心。
它很难,很多人一生也不会拥有这种关系,它与恋爱、婚姻无关,如果双方都把玻璃碎片放在手心里,从不展示,信任与宽慰从何而来?
"我最近觉得很累,因为换季的感冒。"欧文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