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敬掩好房门,身影旋即消失在树影婆娑的庭院中。
慕云笙呆呆地坐在房中,她不明白为什么每个人都有那么多的阴谋算计,即便是自己的至亲手足,顷刻间也可以为了权势名利至对方于死地。
她想为亲人讨个公道,可她的敌人是这世上拥有无上权势的帝王,要报仇谈何容易?此等手段固然卑劣,然而除此之外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呢?
翌日,慕云笙如愿进宫。
除意外早夭的六皇子,李熤膝下还有八位皇子,皇长子李元暄是皇后嫡出,早在十七岁时便已是东宫之主,十几年来也算勤勉,无有大错。
在大部分朝廷重臣的心里,将来能坐上九五至尊宝座、自己要效忠侍奉的主君必是这一位无疑。
但是有权利的地方就有yù_wàng,有不甘,有野心勃勃、蓄势待发的绝地反击。朱敏之和慕云笙都在等,等那个不甘于臣的皇子做出他认为正确的选择。
这么多年的蛰伏,朱敏之太清楚这些皇子们内心的渴望,哪怕他们瞒过了皇帝甚至瞒过了他们自己。
慕云笙在皇帝寿宴上见到了朱敏之所说的那可利用之人,五皇子肃王李元昱。
皇帝和大臣们本是在紫金殿开筵祝寿,但他想与小辈们热闹一番,故而筵席未散,便先行离开,起驾来了重华殿,端木宗离奉钦命紧随其后。
因为和皇帝的结义之情,慕知元座位仅次于文阳王,除太子外,其他皇子公主以及世家子弟的座次亦并未像往日一般严格。如若和谁特别谈得来,相互之间换一下座次也是无碍的。
那李元昱是皇子们中性格最为古怪的,其他皇子和贵族子弟们谈笑风生时,他还是自斟自饮,就算有人想和他套一下近乎,也被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吓跑了。
慕云笙暗暗打量他,入鬓的长眉,孤异的眼睛,让人看不清他内心深处的真实,高挺的鼻梁将俊美的五官修饰得更加完美,不得不说肃王是所有皇子中最漂亮的。
都是冷淡的性子,李元昱在所有人的眼里是那样的落落难合、孤僻乖张,而端木宗离,虽有那般不食人间烟火的冷傲清贵,但也有那长袖善舞的面面俱到。
端木宗离,她为何又要想到端木宗离?不由自主的,她很想知道,这个让皇帝另眼相看,让敌国闻风丧胆的异姓王,真的甘心的效忠这样一个屠戮手足、满身罪孽的君主么?
不管是皇帝还是太子,都没有让端木宗离伏身跪拜的气魄,如谪仙一般的他本不应该跪倒在这些浊骨凡胎的脚下。虽然,他亦是自己的仇人。
太子敬了端木宗离一杯酒,不知说了什么,端木宗离微微浅笑,端起酒杯回敬,目光却无意间对上慕云笙探究的双眸。
迅速的扭过脸自嘲一笑,垂首饮酒,他怎样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又斟了一杯酒,一饮而尽,拿着空酒杯起身晃晃悠悠的走到李元昱身侧,将酒杯重重地放在这位皇子面前几案上,弯下腰望着着这个朱敏之觉得可以利用的皇子,如他这般聪敏之人真的会轻易的相信自己么?
肃王皱眉看她,表情烦厌又好奇,慕云笙坐在他面前,吊儿郎当地撑着脸颊笑道:“你这样孤僻的人是不是没人陪你喝酒呢” 指了指酒杯:“给我斟满,我陪你喝酒呗。”
李元昱见她粉颊微醺,目光迷离,竟然跑过来要当朝皇子给她斟酒,不禁好气又好笑。
将她指着酒杯的左手猛地按在杯口上问道:“你应该知道我是谁吧,怎么如此大胆?”身子凑近慕云笙,冷笑道:“还是说,这是你们这些千金贵女们勾引本王的新手法?”
慕云笙右手捏起李元昱的手腕,将他的手甩到一旁,拿起酒壶自己斟了一杯,将酒杯递到他的唇边笑道:“如果这么认为能让你开心一点的话,那就是吧。”
李元昱兴致索然地拨开她的手,说道:“手段倒还新颖,胆子也够大,或许其他皇子会喜欢。”
耸耸肩,慕云笙将杯中酒一口饮尽,又斟了一杯说道:“都说五皇子孤僻自傲,我却觉得太过含蓄,不如,说是尖酸刻薄更为恰当。”
眸中波光微漾,凝视着李元昱:“大多数情况下,将自己伪装成不近人情、刀枪不入的人,要么是太过脆弱自卑,要么是曾受伤太深,敢问殿下是哪一种呢?”
“你未免也太过放肆!”李元昱低声厉喝:“敢这么对皇族评头论足,按律当诛。”
“殿下何必如此动气呢,没有人能真正做到百毒不侵的,这也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慕云笙不以为意。
“你是哪家的女子?酒后失言本王不与你计较,赶紧走开。”
“有时候明明有委屈却不能反抗,明明有不公却只能默默隐忍,所有的雄心壮志都在别人制定的规则中化为泡影,逼迫自己接受安排好的命运,收敛自己所有的锋芒。真是太可怜了。”她喃喃自语般感慨,声音很低,却恰好让李元昱听得清清楚楚。
年轻的五皇子目光闪烁,沉声道:“一个女子竟也敢这般肆意妄言,你不要脑袋了?”
“人活一世,自然是求个随性自我、洒脱自在,连说一句实话都要瞻前顾后,这颗苟且偷生的脑袋不要也罢。如果才华尽敛,就算身尊位贵,我却觉得如此生活实在是索然无趣。”慕云笙目光有些悲哀、有些可怜地看着肃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