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半晌,忽又听慕云笙哀怨低语:“巴巴的讨好人家,人家根本就无所谓,我这么丢人,还活着干什么,不如跳下去死了,一了百了。”端木宗离脑海闪过那存在了几千几百年的画面,刹那间如同心神被撕裂,痛楚难当,少女飘荡着的双腿仿佛在下一刻就会坠入到无底的河水之中。
惶遽之下,一把将慕云笙从栏板上拉了下来,怒吼道:“你干什么?”慕云笙猛地被他拽了下来,大惊失色,又见他大发雷霆,脸色阴沉可怖,惊恐得不知所措。
端木宗离见她惶恐害怕的样子,心中微痛,放缓了语气:“不要爬到这么危险的地方去。”
慕云笙怯怯地望着他,声如蚊呐:“你弄疼我了。”
这才发现她纤细的手臂被自己死死的攥住,手微松,慢慢放开了她,端木宗离定了定神,道:“天快黑了,早些回去吧。”
哪知慕云笙见他态度来了个大转弯,便顺着杆子往上爬,撒泼耍赖般的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哇哇大哭起来,边哭边喊:“从来没有人这么凶过我,长这么大连我爹都不舍得教训我一次,你太可恨了!”
端木宗离怔了怔,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见她哭得肝肠寸断不肯起身,只好蹲下身将她拉了起来,微含歉意的安慰她,声音里有难得的温柔:“别哭了,是我不好,我给你道歉还不成么?”
云笙哭声戛然而止,狡黠一笑:“那你背我回去,我就原谅你。”
弯下腰,端木宗离摇头苦笑,慕云笙拿过他的剑,跳到了他背上,双手绕过他的脖子得意地笑道:“端木王爷,走吧。”
第13章 第十三章
天已擦黑,一路上行人逐渐稀少,夜市还未开,只有街道两旁的商铺开着门等待着光临的顾客。微风还带着些许冷意,又清爽的叫人心安。
起初,慕云笙还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不多时候声音渐微,想必是快睡着了,耳边还传来她梦呓般的呢喃:“以后你不准再去青楼了哦。”
端木宗离哑然失笑,还真把他当花花公子呢。
背上人浅浅的呼吸声在静寂的暮色中格外真实,如果一生一世就如此般,平淡而安宁该是多么美满。
只是,那永坠忘川的预言,如附骨之疽让他患得患失,那个前世里就总是一根筋的女子,为何今生还是这般执着。
他想推开她,却不由自主的将她拉得更近。
在杨府的最后几日,慕云笙可以说是过得相当滋润,没事了就跑去找端木宗离,在他那儿蹭吃蹭喝,这文阳王也不似从前那般对她那样冷冷淡淡了,柳成舒就更奇怪了,不仅不招惹她,见了他都绕着走。
这倒也好,最起码这登徒子再也不会妨碍自己和端木宗离在一起好好的聊天了,尽管大部分时间,都是自己一个人在讲话,而那个人只是静静的听着。
那边,东夏皇帝听说文阳王途中遇刺,还伤了慕家小姐,龙颜大怒,把随侍在侧的玉妃叱责了一番,说她母国觊觎东夏国土,刺杀文阳王欲挑起两国战争,实乃可恶至极。
那玉妃苦苦求饶,百般分辨,说是天淄国一些逆臣欲毁两国盟约,从中挑拨生事,乞求皇帝万勿中了贼人奸计。
听她解释得合情合理,东夏至尊方才微息怒火,仅罚她禁足一月。思虑再三,担心再出意外,便下令旨命神武卫将军韩非越率领三百神武卫到北江府去接文阳王回洛京。
韩非越才三十出头,年纪轻轻就成为皇帝的近卫将军,才智武功自有过人之处,虽然北江府离洛京还有近千里,亦可无忧了。
那些刺客一击未中,倒也不敢再来,回京途中平安无事,只是韩非越和神武卫去迎接文阳王的那天,慕云笙望着那肃然齐整、声势浩大的队伍,酸溜溜地讽刺了端木宗离一句:“文阳王好大的排场啊!”
洛京城,物华天宝,城内的建筑气势恢宏,宽阔洁净的大道绿荫连绵,宝马雕车络绎不绝,街市上各种商品琳琅满目,人群川流不息,城内鲜有衣衫褴褛之人,举目尽是一片繁荣昌盛。
慕云笙掀开马车窗帷,探出头四处张望,时而低声惊叹,未至洛京之前,她已无数次想象过京都的样子,如今亲眼见到这般盛景,方知洛京城与自己想象中实乃天差地别。
进城后端木宗离便回了他自己的府邸,想是要沐浴更衣后再去见驾,那个跟屁虫柳成舒自然是和他一起,云笙很奇怪,柳成舒跟着端木宗离来洛京是来做什么的,下次见到他一定要好好问问。
在神武卫将军韩非越的引领下,一行人越过重重宫墙,穿过无数长长的甬道,终于在玄元殿内见到了东夏国至高无上的掌权者皇帝李熤。
行了三跪九拜的大礼,在皇帝平稳浑厚的“免礼”声中,慕云笙悄悄抬头去看玄元殿正上方的皇帝,至于如此大胆的窥视圣颜合不合礼数,可就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身着赤黄便服的东夏国君主年过五旬,浓眉高鼻,留着短须,皮肤保养得很有光泽。虽身形偏瘦,然双目极为凌厉,帝王的威严之气让人不敢仰视。瞧见朱敏之肃立在皇帝身侧,慕云笙早把他爹进宫前教给她的那些规矩忘到九霄云外了,对着他眨眨眼睛,调皮一笑。
这小小动作也没能逃过皇帝的眼睛,王公大臣们的女儿们都是知书达理的名门闺秀,言行举止都是悉心教导过的,就算是公主,一举一动都不得随性而为,倒鲜少见到这样天真烂漫的孩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