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喜欢的人一朝货真价实空降到自己的面前,自己居然有种快忘了丫是谁的挫败感。以至于吴祈宁自己都奇怪,这些年,自己寤寐反侧,爱的到底是谁呢?
或者自己只是沉浸于那种爱上一个人的感觉?
又或者爱情真的是有保质期的,昨天晚上刚好到了日子……
察觉到吴祈宁的尴尬,穆骏也有点儿讪讪地,往后退了一步。
他说:“小宁……”
吴祈宁“嗯……”了一声。
两个人对面儿两米,站了个他们父母年代才会有的安全距离,他们不约而同的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鞋尖。
彼时月光如水,清清白白地照在他们两个人的身上,忸怩局促,真似时光倒流三十年,那时男女,心思单纯质朴,连拉一下对方的手,都要踌躇半天,但是心里只会琢磨:我对他到底爱不爱……
对面磨叽了一会儿,吴祈宁忽然笑了:“穆骏哥,你饿不饿?”
穆骏“哎?”了一声,人还没说话,肚子先“咕咕”地叫了起来。
于是吴祈宁朝自己做了个鬼脸:“做饭去!”
做饭是一件世俗的事儿,当吴祈宁擦着脑门儿上的汗,世俗地架起来个烤肉的炉子,她身上仙女一样的水晶外壳也就噼里啪啦掉一地了。
于是穆骏开始絮絮叨叨地念叨她:“小宁,这里太危险了,你说你一个女孩子,真让越南人逮住了怎么办啊?”
吴祈宁手里菜刀一转,银光闪处,血光崩现,她说:“姐剁了他!”
一大块儿鲜嫩地牛肉,划了个抛物线掉到烧烤盘子里。
穆骏今天也是分外地好脾气,他笑一笑:“好好好,你有本事。”然后接着念叨:“金姨都吓哭了,你也不给老太太第一时间打个电话。”
吴祈宁撇嘴:“这不是电话让越南人趁乱抢了吗……我转天就给我妈打电话了。哎……你不知道吗?”
穆骏摇摇头:“那时候我已经预备飞过来了。”然后他又听出来了新的不对:“小宁,你电话怎么让人抢了?你没事儿吧?”
吴祈宁尝了一口烤肉,点点头对味道表示满意,沾了点儿柠檬汁和花生末塞到了穆骏嘴里。
然后她在穆先生面前踮起脚尖转了个三百六十度的圈,落落大方地朝老板行了个奥杰塔的出场礼,用赫本在罗马假日里的腔调说了个成语:“全须全尾儿。”
穆骏嚼着牛肉片,笑了出来:“你啊……”
吴祈宁顺手递给穆骏一块烤好的洋茄:“试试这个,国内很少。”
穆骏瞪大眼,特捧场地连着点头:“好吃!”
吴祈宁回身添火:“好吃你就多吃点!”
坐在一边儿等吃宵夜的詹爷爷忽然开口:“宁,嫁他吧。”
吴祈宁“哎?”了一声。
詹爷爷说:“宁,你应该嫁给他。”
这话说的……连穆骏都有点儿脸红,他微微地侧过头。
吴祈宁舔了舔手指头,不以为然地挑挑眉:“你说什么呢,詹爷爷,人家是我老板。”
此言一出,穆骏就顿住了。
詹爷爷不为所动:“他就是美联储主席,你也应该嫁给他。女孩子应该嫁给不远万里来解救自己的英雄。”
吴祈宁给詹爷爷夹了一盘子烤牛肉,笑容可掬:“他是来解救所有他的员工的。我只是其中之一。”她回过头,问穆骏:“是吧,穆总?”
闻到烧烤的香味,李工、许大爷、盛年他们都慢慢地凑合了过来。
当着这么多人,穆骏舔了舔嘴唇,他说:“是的。我是来接我的员工回去的。”声音涩涩的。
吴祈宁挑挑眉毛,笑容可掬。
把黄凤急的,这个抖手。
那天晚上,好酒好肉,穆骏都没再吃进去什么。
盛年贴着吴祈宁的耳朵说:“你好不好不要欺负咱们董事长?”
吴祈宁拨拉盛年:“躲开!宝姐看见剁了我!”
盛年瘪了瘪嘴,指了指吴祈宁的鼻子。
冰箱没电了,吴祈宁用一种豁出去不过了的大无畏态度开始处置食材。盛年拿出了他的哈尼根啤酒存货。人人喜气洋洋,院子里居然有点儿没心没肺的节日气氛。
山本叔叔他们后天走,詹爷爷也订下了回国的飞机票,大伙儿眼瞅着天各一方,人生在世,聚散浮云,虽然有热热闹闹的互联网思维,但是只要分开了,这辈子再见得着见不着恐怕也是个未知数了。
如果人生若只如初见,好事者可能会感叹:何事秋风悲画扇。
人生若只如诀别,那么大概也是和谐的一塌糊涂的,千日不好还有一日好,怎么不能给对方一个笑模样儿留个好念想儿呢?
这辈子都端着个饭碗的汤叔叔破天荒从自己办公室里搬来了破旧的录音机,塞入吴祈宁都快不认识了的卡带,放一段爵士乐,仔细听一听居然是《魂断蓝桥》……
李恩林递给吴祈宁一杯啤酒,在她耳边吹一口气儿:“你还会不会回来?”
吴祈宁笑笑地看着他:“我也不知道……”
李恩林捋了一下吴祈宁耳边的短发:“美人,那么我请你跳支舞。”
吴祈宁笑着朝他伸出了手:“好啊……”
远处有明灭的火光,墙外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再冒出来不友善的越南人,这里有酒有肉,一方孤岛,兀自笙歌,活脱末日错觉……
伴着老旧的音乐,吴祈宁抬头看着李恩林年轻帅气的面孔,忽然也有了一种依依难舍。她用余光瞟了瞟穆骏,穆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