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没有一点表情,“你调查我?”
他轻轻一笑,语气云淡风轻,“虽说用人不疑,但为我所用之人,我总要了解些许。”
慕容素沉默了少晌,“那你查到的结果是?”
“倒是查到了一些。”李祁景望了望她,深邃的目光像惊讶亦如探测,“我真没想到,你竟与乔家有这般渊源。”
她一瞬抬起睫,幽淡的瞳眸暗暗凝起,垂于身侧的手已渐渐揪住裙裳。
定定凝视着她,李祁景突然正色开口,“白芷。”
“……”
“你想要的,是什么?”
这一句闻及,慕容素不禁错愕,“王爷此言何意?”
他微一沉吟,片刻扬唇一哂,“我只是很好奇,云水村世代以务农为生,你父亲白三也不过一介农民,而你,却能有这般高的舞技。”
她默了默,淡淡的语调一如平常,“民女便不能学艺吗?”
“那倒不是。”李祁景叹息,将话意挑明通透,“只是我不明白,你既已看透我择选艺姬的真实目的,便该心知若与我同仇,未来面对的,会是怎般艰难的境遇,为何还愿赴蹈?”平静的声调隐含质问,“除非你有所求,那么你求的,又是什么?”
她的视线微微一漾,沉默了好一阵,戒备的神情终于有些些许松动,道:“我想入宫。”
“入宫?”这个回答反令他有些意外,顺理成章地问下去,“为什么?”
“这与你无关。”她的目光冷下来,视线投过,带着浓重的警慎。
他心下略微思索,只能想起一种可能,“因为乔氏?若是这般,我可以……”
“那是我的事。”慕容素冷冷打断。微一倾默,冷静地抬起眸,“我只能保证,若是可能,我定会竭尽全力应王爷所求。其余的事,不劳王爷费心。”
看出她极力的抗拒,李祁景不再强求,转而换了话题,“那你可知,普通女子入宫,只有两条路。或者以宫婢之身充缀后宫,或者,便是以妾妃之名,伴我皇兄身侧。”
仔细观察着她的神情,他复又开言,“可你要知道,无论是哪一条,只要你步上这条路,以你棋子的身份,恐怕都不会有好下场。”
“我要入宫。”她回答的毫无犹豫。只要可以入宫,只要可以令她接近那个人,她什么都不会在乎。
眉宇间的诧异一闪而过,李祁景目色陈杂,“你已决定?”
“是。”
“不会后悔?”
“是。”暗色的瞳眸一片寂漠,她回答得十分疏淡。
静静凝望了她许久,李祁景终于松口,“好。”
言罢他不再停留,利落起身,大步朝着室外走去,“那你随我来。”
·
敬北王府的书房位于李祁景所居的东苑之内。书架漫壁,一眼眺去,多的数都数不过来。各类文卷典籍整齐堆列,涉猎之广、所藏之杂全然令人咋舌。医学、药毒、战策、星象……林林总总一应俱全,几乎可与皇城内的文德殿同及。
推开门,浓重的淡墨气息袭面而来。高耸的书墙直及屋顶,几乎遮蔽了所有光线。室中有一矮案,香炉微燃,房顶嵌着琉璃亮瓦,借着天光掷下光柱,斜斜洒在案上,益发显得宁怡寂静。
被安置在室内等待良久,慕容素忍不住四顾打量。这间屋室布置硬朗简洁,除却几件金瓷摆件全无其他杂物。最临近的书几置着数卷史籍,不同于其他书卷的井然划一,全似读罢随手置于一侧。她随意拎起一册,一望竟是大燕国史的记册,瞳眸倏然一凝。
身侧步声轻响,李祁景正朝这方过来,不知从何处取来数十书册,“哗啦”一下撇在案上。她瞥眼一望,悄无声息地撇开了手中的史卷,回头望向他。
轻舒了口气,他一指那一案的书籍,淡道:“你先看看这些。”
慕容素手腕一顿,应声翻开一卷。这些卷籍装订粗陋,排版参差,竟非统印,而是一一由手写就。笔走龙蛇的字体乍一入眼,竟无端觉得有些熟悉。她略略翻了一翻,很快搁下,带着狐疑的问询抬了头。
感受到她疑问的目光,李祁景立即下了命令,“半个月内,将这些记熟。”
她愕然一诧,一瞬将疑惑问出口:“这是什么?”
“这些是这数年来我大凉所有朝廷官吏的计策,乃我皇兄亲手写就,放眼世间,仅此一份。”
李复瑾。
执卷的手一颤,她的眸目停凝了半晌,渐渐抿起唇,“我为什么要记这些?”
“你以为仅凭艺色便可在宫中长久立足?”含笑的话语似乎又携了鄙讽之色,他的声调有些清冷,“别以为你身在后宫,就可完全不触及前廷。若你不想死得太快,最好将这些都记清楚。”
地方、两相、六部、九卿……数十册帙卷层层垒叠,足可有半人之高。如此繁冗的内容仅限于这般时间,简直无异于刁难。
静了静,她冷定抬起眼,“可未免太多了些。”
“我知道。”他点了点一案的卷籍,口中却并无半分酌减,话语坚定毫不转圜,“半个月内,必须记完。”
慕容素的面色愈加难看,望着书籍,张了张口,最终却默住了言语。
“怎么?”他仔细观察着她的神色,丝毫不掩轻讽之意,“仅这些便觉得辛苦?那你还不如早些放弃了。这不过仅是一小部分,后面的只会更多。”
“我没说辛苦。”她一瞬抬起头,冷眼相对,沉静的瞳眸渐涌愠色。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