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下颌微抬,昂然道:“这里的规矩繁多,你们要尽快熟悉。入了王府,你们便不再是民间的艺女。在府中行事,少说多做、恭敬遵从方为上策。你们虽与普通婢子不同,可行至也要遵从府内规矩,否则稍有行差踏错,可是十个脑袋都不够赔命的,所以行为言语都要加倍小心,可明白了?”
众女哪敢不从,纷纷垂首低声应了。
再往前便是府内的花园,而今初春,院内暗香疏影,草长莺飞。沿着旁侧方行不久,远处忽有一阵琴音传出,闻及若隐若现。
淡淡的琴声如泓水过溪,引着众人遁声而寻。隔着清池,便见远处亭中珠帘倾泻,帘后一道人影拨弦抚琴,黛青衣衫,风姿卓立,仅轮廓便尽显殊然气质。
众女早知这府中等级森严的规矩,能在府内这般畅所欲行的人,身份可想而知。讶异过后全部化为一片暗赞。未曾想入府的第一天便可见传闻中的敬北王,又是这般的姿态俊逸,自然禁不住惊喜。
许是莺莺燕燕的谈议声惊到了远处的人,悠扬的琴声突然停了,亭中的人远远望来一眼,又向身侧吩咐了什么。未已,一个男子朝这边走来。
领头的嬷嬷眉目一厉,骇得众女立即噤了声色。待人行近,立即屈身施礼,“见过岳侍卫。老奴不知王爷在此,扰了王爷清修,还望王爷赎罪。”
“云嬷不必多礼。”男子止住她的动作,目光平平朝众女一扫,道:“她们便是此次入选的艺女么?”
“回岳侍卫,正是。”
岳忠沉吟,视线在众女身上流转片刻,始终不苟言笑,“王爷不喜吵闹,派我过来吩咐月亭那边不必去了,待观过王府,你尽快带她们回归后苑。”
“是。”
一行人立即随着云嬷下阶出院,无声地远离了。行出很远,岳忠依旧自原地望着,许久,视线最终落上队末的白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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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了深夜,敬北王府的后苑万籁俱寂,灯火低迷。
后苑的一处偏院内,前厅的大门被猛然推开,数个神色萎靡的女子踉跄着走进来。经过简单迅速的沐发洗浴,女子们径直回房,几乎倒在榻上便瞬时入眠,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曾说过。
——这处偏院每一天的此刻都是这般场面。
当日数百名艺女中被选责中入府的仅四十名,经过为期半月的训择,最终只余下十五名,成为王府内的正式艺姬。
十五个女子被敕令居住在这座狭小偏僻的院落内,每日卯时起,戌时息,除却用餐入寝,其余的时间都在训练中度过。没特殊旨意,不得擅自出府,更不许踏出后苑一步。自宫内来的典宾每日会教授她们各种舞乐技艺,禁内礼仪,稍有疏懒便会遭遇训责,严苛得无法想象。
入府半月,慕容素渐渐习惯了这种生活。未过多时,也大抵摸透了这些女子的性情。
这十五名女子除她之外,皆是些家世贫寒,自幼被送或被卖入艺场学艺的艺女,极能吃苦,体力与毅力也较普通女子强劲。偶时连续几个时辰的高强训练,连一般男子都未必能受,于她们而言却易如反掌。这些女子们所长各异,特色分明,唯一的共同点,便都是百里挑一的美人。
而十五女中,仅有一人颇为特殊。
——择选当日盛气凌人,恣意生事的红衣女子,举国闻名的红袖坊头牌舞姬沈妙逸,是这一种艺女中最为瞩目的焦点。不同于其他十四女,她自入府起便颇受照顾,连日常所居都是独辟一间,不必同其他女子一般两人一所。半月以来,她极少出勤,也不常露面,多数都是匆匆到来又匆匆离去,却从不曾被质责。
又经过了一段时日,慕容素逐渐发觉了些许异象。
十五个女子朝夕相处,外部看似氛围谐的氛围,其下却仿若隐有暗流,竟是逐渐分裂出了两个小小的党派。多数以沈妙逸为首,每日亦步跟随,鞍前马后,足令另一些人对其异殊心生妒恨,不愿与之为伍。更少的几个如她这般,每日独来独往保持中立,免不了受两方拉拢打压,日子颇为难过,时日一久,也便有了趋势。
这座王府的主人当属敬北王李祁景。自那日遥远一瞥后,这些艺女便再没机会见过。初时女子们还心存好奇,纷纷纳异他此次征集了她们要作何作用?更有甚者遐想何日可再一睹俊颜,或能走幸被就此看中,从此飞上枝头,再不必屈与人下,为生计而奔波困苦。
可时日一久,更多有关李祁景的传闻逐渐漫开。府中传说敬北王生性冷淡,并不好色,身侧终日只随一名侍从,更无贴身侍婢妃眷。日子一天天过去,李祁景始终未曾召见,就连有关正选艺姬的谈言都慢慢淡了,渐渐的也便无人谈及。
白芷在择选当日的表现所知之人入府不多,但她以“斩雀”一舞出类拔萃的消息却不胫而走——这点尤为令沈妙逸深忌。好在对于慕容素而言,那女子平日的些许为难掣肘宛若游戏。自入了王府,她有意隐蔽锋芒,谨小观微,事事独行独往。这离群的性情直令其他女子对她远而避之,日子过得倒还算安妥。
算起来,入府已有数月。如今一切稳定。而她若想再进一步,目前最需做的,便是要先接触到敬北王——李祁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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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场微雨,天空还蕴着些许灰濛的水汽,空气清新,漱去了入夏沉郁的酷热。
李祁景方自行武场归来,一身墨青的劲服更显潇洒英俊。此刻沿着窄长的院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