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真心不想管他了,那就不会赌气似的让刘彬说这句话了~
于是他对同样不安的裴氏道:“我没有骗你吧,阿姨到底还是心疼我们!”
是心疼你才对吧,裴氏腹诽道。
见她没有说话,李淳茜以为她不相信,又补充道:“阿嫣,这一次是阿姨向我们退让了一步,过两天我们带着阿元去给阿姨请安,让她消消气好不好?”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恳求,裴氏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当然不会为难站在自己这边的丈夫,闻言忙做愧疚状,道:“那日你为了我顶撞阿姨,我心里急的不得了,既担心你们母子生嫌隙,又害怕你把阿姨身子气坏了,那可就是大罪过了……”
“去请安是自然的,不过三郎,入宫之后,如果阿姨还是不给我好脸色的话,你千万记得不要为我求情,阿姨心里肯定有气,让她发泄出来就好了……”
李淳茜十分感动,犹豫的道:“这样的话你会不会太委屈了?”
“怎么会呢!”裴氏搂着丈夫的胳膊甜甜的笑起来:“你为了我和阿元做了那么多,我也要一同承担才是!”
李淳茜轻轻叹了口气,拥着妻子,伸手抚摸她平坦的小腹,无不期待的道:“阿姨每次见到阿元都很开心,等这个孩子再出生了,她有再多的气也都消了~”
“是啊……”裴氏柔顺的点头,然而心里却不住撇嘴,她怀着阿元快要临盆了,还要进宫去挨骂。
丈夫是秦氏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人,可她……却不是。
不管怎么样,现在先把王府里有异心的人都赶出去,只要丈夫的心还在自己这里,就算秦氏将来还要作妖,她也有底气了。
想到这里,裴氏更加依恋的靠在丈夫的胸膛。
……
蓁娘身子沉重,又频繁起夜,每晚都睡得不□□稳,让她颇受折磨。
这夜早早入了睡,却梦见了李晖,漆黑的夜里,月亮如一颗明珠悬挂在空中。
他穿着盔甲盘膝坐在草地上,北风呼啸而过,吹干了他脸上身上的鲜血。
他低着头一动不动,仿佛睡着了一般,一只手反握着长刀,刀尖垂直插在泥土里,锋利的刀刃反射着月光,周围荒凉无人烟,天地间只有一个李晖。
很快月亮被乌云遮蔽,蓁娘视线模糊,根本看不清李晖在哪里,她急的快哭了,一边大声呼唤,一边手忙脚乱的摸索。
“阿郎……阿郎……”
空旷的原野连一丝回音都没有,但蓁娘的耳边却清晰的传来了一阵,如雨过天晴后屋檐滴落的水珠砸在石板上的声音。
那是血!
蓁娘手脚冰凉,她想去救李晖,脚下却如生了根一般动弹不得。
她蹲下身想要撕扯紧紧缠住她的东西,却摸到了一只带着余温的手……
“啊!!!”
“夫人!”
蓁娘满头大汗惊恐的睁开眼,阿梅趴在塌边拉着她的手急切的唤道:“夫人做噩梦了是不是?”
蓁娘还未回过神,肚子里的孩子收到了惊吓轻轻动了一下,她这才清醒过来,坐起身来伸手抚摸着高高隆起的肚子,低声安慰道:“好宝宝,别怕……”
这时阿梅已经端了碗温水来,蓁娘心跳的很快,她接过碗一口气喝完,看着熟悉的房间才松了口气。
阿梅拧了热帕子来给她擦汗,好奇的问道:“夫人是不是梦见陛下了?你刚刚在叫阿郎呢!”
蓁娘满脸戚容,鼻子酸酸的,“我梦见他……”
她不知道如何描述那个梦境,只含糊道:“反正很不好。”
她这么说阿梅也不敢接话了,想了想柔声安慰蓁娘道:“俗话说梦都是反的,陛下身边有那么多谋臣勇将,肯定不会有事的!”
“夫人别自己吓着自己,你现在可是两个人呢!”
蓁娘轻轻‘嗯’了一声,捏着被角呆呆的看着圆滚滚的肚子。
松散的发丝用帕子包着,有几根从耳边垂下来,朦胧的灯光下,展现出了不同于平时的一种柔弱的美丽。
她应该很思念陛下吧……
阿梅的心一下就变得很柔软,她轻声道:“夫人,夜已经深了,睡下吧,奴就在这儿陪着你~”
“不!”蓁娘摇头,“阿梅,你帮我研墨,我要给阿郎写信!”
阿梅犹豫了一瞬便同意了,她把笔墨纸砚放在一张小案上,端给蓁娘,蓁娘提笔蘸墨,想了想,写到:“阿郎万福,见字如面,一别数月,忆汝欲死……”
月色旖旎,远在的李晖坐在灯下,展开信纸,逐句细读:“……每天都盼着你归来,想你的时候,我就去长生殿最高的地方向北方看,不过现在孩子七个月了,腿脚浮肿,容娘不许我去那么高的地方……”
“阿郎,孩子出生后要取什么乳名呢?你想好了就写信告诉我,我听二郎说,大军现在已经到达辽东城,那里的冬天比洛阳要来得早,你千万记得多穿衣、多吃饭……”
“殿下和淑妃给你做了许多保暖的衣裳,我只做了十双袜子,你不能嫌弃……”
“战事虽要紧,可你的安危更重要,洛阳宫的人,都在等你归来。”
李晖放下信,心中感慨万千,还夹杂着丝丝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