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霖一怔,那句“一会儿买件新的”都到了嘴边,又让他憋了回去。

“你还会缝衣服?”

所谓的大家闺秀,唱歌跳舞虽不在行,女红却都得是极好的。别说缝这样一件衣服了,就是双面的刺绣,她也信手拈来。她点点头:“嗯,会点。”

他低头,嘴角忍不住上翘:“没事儿,你缝成什么样我都穿。”

这句话,是掏心窝子说的。只要她肯缝,这衣服,他都不舍得穿了,非回家挂墙上供起来不可。

他看了看表,时间已经很晚了,才带着她继续走。他身上脏兮兮的,有血有泥土,可唯独肩膀上背的那个粉,干净得不行。

“顾言惜,我最讨厌跟别人谈家事了。关于我爸,还有我弟……”

“我知道,我不会出去乱说的,跟谁我也不说。”顾言惜跟在他身边,很诚恳地承诺。

“谁跟你说这个了?”这姑娘实在傻得可爱,贺霖叹了口气:“但我对你,不一样。不知道为什么,不管是我爸、我弟,还是我妈的事儿,只要你不烦,我都愿意告诉你。”

这样□□裸的表白来得最为实在,顾言惜听进了心坎里。

见她低头不言,他问:“你呢?”

“我”顾言惜记得原文里说过,原主的父母离异了,只是因为财产分割和抚养权的问题,还在打官司。原主的爸爸也正是为了争夺抚养权,才把她送到姑姑家住,送到一中念书的。可除此之外,她对原主的童年、细节也并不清楚。

他换了个问题问:“你刚才为什么帮我说话?”

“父亲都是一样的。表面看起来是很凶,很不好亲近,可其实他们疼子女,不比母亲少。”顾言惜想到了自己的爹爹,又想到了上一世的梁爸爸,才有此感慨:“我想,天下所有的爸爸都是这样的。只是有些事,你不说,他们永远也了解不到啊。”

听言,他心里有微微的震撼。而后,他才苦笑一声:“有些事能说,可有些事,不能说。”

他想,即使那些不能说,大概她也懂----就她刚刚那句“行侠仗义”,已经说得他心尖都酥了。

只要她懂,就足够了。

依旧送她到了地铁口,看着她走下去,他才摸出一根烟来点燃----本以为当着她的面不再抽烟这件事做起来很难,但现在看来,中了她的毒,烟瘾已经不算什么了。

第二天一早,运动会便开始了。就连再过不久就要高考了的高三党们,也得到特赦来参赛,或者为自己的班级加油助威。

比赛要持续一整天的时间,日程排得满满的。除了球类运动外,跳高、跳远、跑步、拔河,连跳长绳都有一席之地,参与度可以说是相当高了。

顾言惜庆幸原主没有报名什么奇奇怪怪的体育项目,不然以她这从小养在深闺的身体素质,肯定是做不来的。

足球赛被安排在上午十点开始,依旧是七人足球,一小时的比赛时间。九点半的时候,两支队伍便热身完毕,一齐到操场候场了。

关斯哲站在球门底下,手里攥着贺霖的队长袖标,一边跟门将打着哈哈,一边望眼欲穿地望向贺霖常常翻的那面墙----这都几点了,比赛马上就开始了,本来就伤了一个队员,队长还一直不露面,这比赛还踢不踢了?

差一刻十点,那个墙头终于有了动静:先是一个黑色的耐克包飞了进来咚地一声掉在地上,紧接着,贺霖穿着球衣翻墙而过,轻盈落地。

“诶,老大来了!”门将也看见这一幕了,拉了拉关斯哲的衣角。

“我看见了。但是……”关斯哲眯起眼睛,一直盯着贺霖,直到他走进操场。“老大这衣服怎么弄的?肩膀头子怎么破成布条了?”

一队人都十分不解,停下脚底的动作,望向他。

贺霖不紧不慢地走过来,带着一身朝气:“看什么呢都,练球。”

关斯哲没忍住,问他:“霖哥,你衣服怎么弄的?现在踢个球也兴乞丐装?”

“昨儿碰见几个华英的杂碎,干了一架。”往关斯哲手里一扔:“你懂什么,衣服破了,自然有人给我缝。”

言罢,他嘴角微微一挑,径直走到操场边,跑道和三班看台中间的围栏处,朝顾言惜招了招手:“你的东西带了吗?”

顾言惜等了一早上,还以为他出了什么事情,心里一直不踏实。这会儿看他来了,才松了口气,拿着小针线盒跑了过来。

运动会的比赛项目太多,学校为了防止无关人员干扰跑道,才竖起了围栏。运动员们只能凭参赛证件从操场正门进来。但贺霖不管这套,见顾言惜走过来了,便往后退了两步,一段助跑一纵身就跳了过来:“想我了么?”

顾言惜当作没听见,低头很认真地挑了一卷跟他衣服最相近的颜色的线,将线头穿过针孔,纤细的手指往远处一拉,轻轻咬断,动作娴熟地打了个小巧的结。

贺霖故技重施,趁她没注意,拉着衣服后颈,就把球衣给拽了下来,递到她手上:“动作快点哦,比赛要开始了。”

一身精壮的肌肉呈小麦色,散发着如同太阳般巨大的生命力。长相坚毅的男孩子站在那里,即使名声坏出了学校,可看台上的女孩子们这么一看,还是不免一个个都羞红了耳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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