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长缨点头,“程啸咬定他是自杀,可库房设在知州府以内,发现尸体的人是他,当初说方桐出去办差的人也是他。
“他说方桐敛财的时候方夫人一点过激的反应都没有,程啸给方桐下手的可能性很大。”
杜渐撩眼:“你不是着人押着方夫人了吗?没去问问她?”
“去了。”她道,“她只字不说,只是哭。毕竟我不是公门里的人,问多了也不合适。”
杜渐对此没什么表示。
长缨又道:“如果当天夜里我没出手,方桐和程啸他们一定已经死了,这就说明,方桐这个人也为人所忌讳。
“程啸杀方桐,应该是为了防止方桐落在我或者别人手里。我想,方桐很可能是知道那本账册藏在何处的。”
杜渐何尝不是这么认为?
“还有什么?”他问。
长缨望着他:“程啸昨夜里找你说过什么?”
杜渐瞅了她一眼。
“我觉得方桐的死捅出来的时间有点奇怪,假设程啸早就杀了方桐,他完全可以继续隐瞒不说。
“他今日在我面前气焰已经有些挡不住了,我总觉得,他似乎是有了什么恃仗。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说这话的时候她不自觉地把身子往前探了探,一双眼睛似灯笼似的在他脸上扫视。
杜渐别开脸,折了根墙头草捏在指尖,望着天上道:“先说说你出来做什么?”
天上有下弦月,已经进入二月下旬了。
长缨道:“镇海帮的人跟程啸有勾结。甚至可能,跟东瀛人也有勾结。因为上次拿给你的骰子,是镇海帮经营的赌坊里拿到的。
“镇海帮如果跟东瀛人有勾结,尚且可以理解为是利益所趋。但如今最后证实程啸跟镇海帮有往来,那就不简单了。”
“镇海帮?”杜渐侧目。
长缨望着他:“你跟在程啸身边三个月了,想必能察觉出一些蛛丝蚂迹?”
杜渐收回目光,半日道:“还真就见他曾经跟镇海帮的副帮主碰过两次面。”
但他却从来没有想过程啸跟镇海帮的人有什么可疑的勾结,地方上大大小小的帮派挺多,程啸既收他们的供奉,自然少不了与他们往来。
但他不知道沈长缨又是怎么会疑心到程啸和镇海帮的?
这个女人,真的是满脑子都在想着怎么查案怎么立功吗?
“除此之外,还发现了什么?”
“没什么了。我就这么猜了猜。”长缨摊了摊手。
当然不全是猜的,前世里在了解长兴这件大案时她挖掘程啸,就查到过多份镇海帮与程啸有瓜葛的卷宗。
上面记载的不是很清楚,她一开始也没有打算往这方面深入,但是既然计划有变,她也就不妨去赌坊里探了一探,那日就带回两颗骰子。
而骰子上颜料居然又是东瀛人的玩意儿,这就令她有些耿耿于怀了。
杜渐显然也不会相信她是猜的。
这女人行事要是这么草率,不可能会活得到今天。
凌渊他虽未谋过面,但凌家他怎可能不了解?
尤其这几年凌晏死后,凭凌渊接手两所屯营后的雷霆作风,就可以想象他在事发之后的作为。
当然,凌晏的事究竟跟她有没有关系,未经她亲口证实,他也不能妄自确认。
“刚才我也遇到了他们帮里的人,同行的还有个东瀛人。”他把草尖揉成团,说道。
第037章 还想赶尽杀绝不成?
两邦的风俗大为不同,虽然那三人都穿着大宁服饰,但举止行为仍是显得与满堂的随意格格不入。
他之所以跟着出来,也是因为想到了那日骰子上的颜料。
这么说来,镇海帮与东瀛人有某种密切的联系是能肯定的,那程啸与镇海帮又是否如她所说有猫腻?
“姑娘,五爷回来了,有现!”
墙头上忽然传来紫缃的轻呼,随后少擎也出现在那里。
长缨赶紧招了招手。
少擎跃下来,看了眼杜渐之后,他立时绕到长缨这边,从怀里摸出个东西:“你快看看这个!”
长缨接在手里,这边紫缃便已经打亮了火折子,一照,是个银锭,再一照,底部有铸印,还是个官银!
“哪来的?!”
“他们总舵里找到的!”少擎脸色十分凝重,气息还带着微喘:“今夜里他们舵中透着不寻常,几乎所有人都倾巢而出,然后抬着几个大箱子入了地窖。
“我跟着进去,开箱一看,整整四箱这样的银锭,少说五万两!全都是朝廷放给江南道的官银!”
所有官银的放都需由朝廷指派,民间不得私藏官银,五万两之多,这不光得掉脑袋,搞不好还得连坐的!
长缨也被他这现弄得顿住,隔了半晌才问:“知不知道哪里来的?”
“不清楚,但是听说,这一年来湖州收到过多批朝廷放下来的剿匪专银,屡计有近二十万两!
“朝廷指定当地衙署掌管,并且自拟人火耗数量。
“倘若近来长兴未曾收到别的专银,那么这原封未动的五万两银子,十有八九就是朝廷放的军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