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柔心里如是期望的想着,便敛下担心,任由曹劲处理。
然而,曹劲根本没有与卞夫人一争长短之意,对于卞夫人的指责,他就不屑的哼笑了一声,便不予理会。
这样不屑一顾的态度,就是不把人放在眼里,这比争论被占了上峰还要去令人难处,卞夫人保养得宜的端庄面孔上,顿时闪过一丝夹杂了怒火的难堪。
好在曹郑适时的睁开了眼,用揉额际的手向曹劲罢了罢手,道:“你既然已经深思熟虑过了,那就好好待阿柔,就像你说自己说的,有心中之人相伴,便胜过世间万千。”
曹郑一向以功利为重,未料他竟轻易由了曹劲,还叮嘱曹劲好好待甄柔。
不说其他人听得诧异,甄柔和曹劲身为当事人亦是意外。
卞夫人却脸色陡然一变,不愧是当了曹郑三十多年的枕边人,立时发现曹郑并非真的头疾又发作了,而是被曹劲的话触动了,她今日再次找错了话回击。
而事不过三,她今日之错,又岂止三次?
卞夫人这一下真的慌了,脸上的镇定自若也维持不下去了,下一瞬果然就对上曹郑微眯着的虎目,听他道:“世子与世子夫人乃老夫的继承人,他们夫妻恩爱,分明于我曹家有利,你却意图破坏。卞氏,看来老夫这些年真是被你蒙蔽了,搬弄是非,颠倒黑白,确实是优人无尤,老夫如何再放任你主持中馈、教诲子女?”
说到此处,曹郑不予理会卞夫人惨白的脸色,看向右手一众席地在坐的侧室如夫人,略思忖道:“阿姚出身高门,有主持中馈之能,但目前尚在孕中,不能过于劳累,那就由阿姚代为主持中馈,英夫人你从旁协助。另外六郎和八郎----”
才提起两人,坐在末端的环夫人骤然抬头,美眸里盈满了期待之色。
曹郑看着环夫人那张三四年不曾仔细注意而有些陌生的脸,终是想起以往相伴的那些年,只是曾经矜傲飞扬的眉宇间已然变得平和黯然,还隐约有几分凄苦之色,遂心道差不多惩罚已够,也再没有比生母更适合抚养的人了,故接着道:“……他二人就还是回到环夫人你这位生母那去。”
闻言,环夫人噙在眼里的泪水一下忍不住落了下来,她没有去拭泪,只深深地在原地匍匐了下去,道:“谢君侯。”虽极力隐忍着哭腔,颤抖的尾音还是泄露了此刻的激动。
曹郑却无心理会,他看着一脸难以置信又伤心欲绝望着自己的卞夫人,也不知是对卞夫人还有感情,还是卞夫人到底是正室终归不同,复杂的目光变了变,沉默半晌,到底还是给卞夫人留了一线余地说道:“带你的女儿和儿妇给世子夫人道歉后,你就在院子里好生反省,老夫会念着你我多年夫妻之情再酌情考虑。”
说完,曹郑又疲倦的闭了闭眼,叫甄姚道:“老夫乏了,阿姚你随老夫一起先走吧。”
甄姚应诺。
正所谓,多行不义必自毙,这场由卞夫人挑起的事端,也由卞夫人失去主母权利而落下帷幕。
第三百五十四章 登门
曹郑的如夫人们,都是高门出身的贵女,这些年居于卞夫人一个倡女之下,心里如何能平?待恭送曹郑携甄姚走后,都不约而同地的留下,等看卞夫人带着女儿、儿妇低头道歉。
卞夫人到底是当了二十多年的主母,便是骤然失势,至少在面上还是很快的恢复了一派从容,对留下等看笑话的妾室门直接视而不见,率先目不斜视的走到甄柔跟前,便是屈膝一礼,道:“世子夫人,今日冒犯了,抱歉。”
行礼如仪,声音四平八稳,不见任何心不甘情不愿的屈辱之感。
甄柔与卞夫人这些年处得相安无事,对于卞夫人在自己面前低头,她并没有四位如夫人那种一解心头之恨的畅快,再则她们毕竟有姑妇之名,即使今日她占了理,一旦受了卞夫人这一拜,有理也变成无理。
于是在卞夫人拜下这一刻,她立马侧身避过。
四位如夫人虽见甄柔避开了,但卞夫人到底还是实打实的向甄柔这个晚辈行了礼,她们只觉像三伏天饮下一杯冰水,整个心里舒坦至极。
而有了曹郑一怒之下免了卞夫人的主母权利,曹金珠和李玉莲还是被震住了,她们不敢再生事端,待卞夫人道过歉后,也憋住气相继向甄柔屈膝一拜,都是说道:“世子夫人,今日冒犯了,还请恕罪。”
甄柔这次未在避开,也心安理得的受了她们礼,这些年彼此虽也处得相安无事,可也是自己多退让,没有理会二人每每看到自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人是有七情六欲的,虽不愿与她们争锋相对,但看到二人低头道歉,甄柔这些年被针对的不甚烦扰还是为之一解。
郑玲珑是一个极会察言观色的人,她看得出来甄柔对曹劲在众目睽睽之下说不会再另娶或纳妾十分动容,两人之间那看不到旁人的柔情蜜意委实太浓了,让人想忽视也忽视不了,她便当着甄柔和曹劲的面,找了最好说话的怜夫人道:“世子和世子夫人正是小别胜新婚之时,我一个寡嫂跟在旁多打搅,就先到怜夫人你那坐一会儿,我也正好有江南一带的绣品请教怜夫人。”
如此又等了片刻,待甄柔和曹劲出了侯府,日头已高悬正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