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苦不过是逼着学舞学琴。
她是被圈养长大的瘦马,娇嫩的肌肤,是她必备的本钱。
因此她浑身上下,吹弹可破,包括一双玉手玉足。
即便练舞练琴,由于用鸳鸯楼的秘方保养得当,手和脚也没有半点茧子。
因为娇嫩,所以她很怕痛。
以往龙天行宠幸她的时候,手下力道重了些,她便夸张地哇哇叫,龙天行以为她是故意的,实则一半是真痛。
可最后,她决绝地走上了这条路。
就像当初,在南山半山腰,她飞蛾扑火般,明知下场可能很惨,也要引起龙天行的注意一样。
只不过,当时是为了报仇和荣华富贵。
现在,却是为了遗忘。
富贵如云烟,不过如此。
她享受过,够了。
可有些东西,失去了,她活不下去。
她很怕死。
为了让自己活下去,这点痛,算得了什么?
火炭路尽头,浑身湿透的女子瘫倒在地。
浑身散发着刺鼻的焦味,头发贴在脸上,大约是她一生中最狼狈的时候。
双凤跳到她身边,似乎感觉到她的痛,喵呜声里,多了几分凄凉。
“双凤,我们走吧。”
梳云微笑着,伸手摸向双凤。
手还没碰到,便听到双凤凄厉地叫声。
抬头一看,只见不知何时来到她身边的男人,两根手指捏着双凤后颈上的皮毛,居高临下地俯视她。
双凤四脚在空中乱蹬,悲惨地尖叫。
阳光很烈,睫毛上的汗迷蒙了双眼,高大的男人逆着光,容颜模糊,梳云看不清他的神情。
只见他无情的薄唇动了动,“谁允许你带它走了?”
梳云一怔,随即扯了扯嘴角,“也好。”
她向来干脆决绝,最不喜藕断丝连。
怎么来的,还是怎么走吧。
双凤是龙府的猫,就算没人养,总不至于饿死。
指不定比跟着她好。
梳云垂下头,双手用力,爬出了龙府的大门。
身后,是双凤凄厉地惨叫。
大约是被人用力扔开了。
也不知是死是活。
梳云顿了顿,有些难过,毕竟养了几天,有些感情。
可她自顾不暇,哪顾得了它?
梳云咬着牙爬到大街上,难闻的气味,让路上的人掩鼻绕道。
她掏出银子,让两位妇人帮忙叫了辆马车,然后扶着她上了马车。
“大叔,去镇国公府。”
龙府内。
龙天行站在火炭尽头,刚才梳云爬过的地方,一动不动。
浑身充斥的戾气,随时可将身边一切变成修罗场。
“龙爷,云姨娘上了马车,说是去镇国公府。”
冷格硬着头皮汇报。
龙天行怒火滔天,“谁允许你去做没有吩咐的事情?!去领三十鞭!”
“是,龙爷!”
冷格自作主张去做这事,就预备了会受到处罚,当下没有半点辩解,转身去领罚。
龙天行转过身,对着小腿抖得筛糠似的管事,猩红着眼命令道:“将那两个押着,在这炭火上走一遭,再用炭火埋半个小时,任她们自生自灭,没死就送到前线红帐!”
好重的惩罚!比直接杀了还要残忍!
管事倒抽口气,“是,爷!”
两位柳姨娘还不知道大祸临头,见终于赶走了最大的劲敌,心情很是愉快。
扭着腰扑向龙天行。
“爷~”
还没挨到衣角,便被几个仆妇按住,除去鞋袜。
“干什么?好大的胆子,你们干什么?”
两人先是怒斥,很快明白过来,惊慌失措地痛哭求饶。
“饶命啊,爷!饶命啊,妾身做错了什么?啊…”
…
马车经过一处破庙时,梳云让车夫停下。
“大叔,就到这里,麻烦扶我下来,多的铜板不用退了。”
车夫是个忠厚的,“姑娘,您不是去镇国公府吗?很快就到了,您在等等。”
“不去镇国公府,就在这停下。”
车夫道:“姑娘,这可不是人待的地方!再说你这脚,必须马上去看大夫,这大热天的,腐烂了可就麻烦了!”
梳云微笑道:“不用了,谢谢大叔。”
车夫苦劝无果,见她坚持,只好将她扶了下来,送进了破庙。
找到一出有稻草的地方,扶她坐上去。
梳云再次道谢,看着车夫离开后,躺在那堆发霉的稻草上,闭上眼,缓缓吐气。
脚很痛,心里却很踏实。
车夫问她为什么来这?
梳云苦笑,她哪有脸去镇国公府找陆心颜。
当初是她执意要离开,现在说回去就回去,她没这个脸。
她故意说去镇国公府,不过是说给龙府的人听的。
至于为什么不去看大夫?
是没有银子吗?
不是的。
虽然龙府里龙天行赏赐的那些东西,她一样没拿,但在鸳鸯楼和陆心颜身边,梳云存了一些银子。
虽然不是很多,也足够她看大夫,租个地方养好伤,再开个小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