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陆则的冷淡性子,怎么看都不像是喜欢小孩子的人。
“无妨。”陆则看着远处的一群孩子,“这里就很好。”
楚杭杭也随着他的目光看去。
不远处的孩子群里,有个穿着病号服、剃着光头的小朋友,一张小脸上苍白没有血色,但是脸上洋溢的笑容,却和其他的孩子没有什么两样。
人的一生很长,长到十年百年;人的一生也很短,短到分秒必争。
医院,是距离地狱和天堂最近的地方。
这里的每分每秒,都有生命离去,也有新的生命降临。
“陆则,”楚杭杭开口道,“你去过新生儿观察室吗?”
陆则目视前方,淡淡道,“没有。”
楚杭杭笑了笑,“我去过。”
“在你昏迷的时候。”
陆则闻言一滞,扭头看向她。
陆则昏迷不醒的那几天,楚杭杭守在病床边,寸步不离。陆父陆母劝她回去休息,可她哪里睡得着。嘴上答应了陆母回家,出了病房门口,就只能魂不守舍的在医院里到处转来转去。
那天,她迷了路,鬼使神差,绕到了到妇产科一楼的新生儿观察室。
“陆则,你知道吗?满满一屋子全都是刚刚出生的小宝宝,很震撼。”想起那天看到的画面,楚杭杭一双杏眼弯弯,脸上洋溢起笑容。
陆则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神儿,瞬间失了神。
“我从来没见过那么有生命力的场面。那些小婴儿都刚刚出生,在这个世界上初来乍到。他们的未来充满了未知的可能,他们会有自己的亲人、朋友,陪伴他们走过漫长而未知的一生......”
但是,那天在新生儿观察室的玻璃窗面前,楚杭杭却声泪俱下。
同一所医院里,有这么多生命刚刚降临,而病房里,陆则却依旧昏迷不醒,一只脚踏进了鬼门关。
那天,望着一屋子的新生儿,她哭得肝肠寸断。
说着,楚杭杭一扭头,微红的眼睛正对上他的双眼,“陆则,你为什么选择公安这个职业呢?”
嫁到陆家一年多的时间,她看的十分明白----陆母和陆父对陆则的工作都颇有微词,却拗不过陆则的坚持。
陆则爷爷和外公都有军队经历,因此,从陆则出生起,就十分希望陆则将来也能成为一名军人。年少时,陆则十分叛逆,对于这些根正苗红的职业压根不感兴趣。后来高考,是被家里人逼着才报了军校。
再后来,他却心甘情愿的选择了公安这个职业,直到现在。
这绝对不正常。
“没有理由。”陆则望向远处的天空,夕阳西下,层林渐染,晚霞荼蘼。他表情淡淡:“当初选了,就爱了。”
他的答复敷衍了事,她亦没有追问下去的资格。
在他心里,她并不是亲密到可以分享彼此秘密的人。
楚杭杭勉强笑了笑,“哦。”
看着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陆则伸手轻轻揩去她眼角的泪。皱眉道,“又哭什么?”
“我不是好好地在这儿吗。”
楚杭杭一个瑟缩,躲开了他的手,“没有。不是因为你哭。”
一只手停在半空中,陆则偏头看着她,久久没说话。
她的黯然神伤,并不是因为心疼自己。
在她面前,自己怎么这么爱自作多情呢。
过了会儿,他站起身来,低头看着她,脸色沉沉,“走吧。”
......
一个月很快过去了。
陆则年纪轻轻,平时又经常锻炼,身体底子好,就连伤口也愈合的很快。医生批准他提前出院,允许在家里卧床静养,只要每个月按时去医院换药即可。
每日被禁锢在vip病房里,陆则早就呆烦了,也同意回家静养。
这一天,陆母和陆父驱车来医院接陆则回家。
陆则即将出院,受伤的事儿肯定不能再瞒着陆奶奶了。出院前一天晚上,陆父陆母再三斟酌,才告诉了陆奶奶陆则受伤的事情。
即使陆则身上的伤已经愈合了,可陆奶奶知道之后,还是气的哭了。
病房里,陆奶奶紧紧攥着陆则的手,哭的伤心,“我的大孙子长大了,什么事情都不愿意和奶奶说了,和你爸妈一起撺掇着不告诉我,瞒着我......。”
陆则给陆奶奶擦了眼泪,无奈道:“奶奶,我们是怕您担心,才没及时告诉您。不是故意瞒您的。”
陆母也道,“是啊,妈,您别伤心了,小心身体。”
陆奶奶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又道,“则则,那你实话告诉奶奶,到底是什么要紧事儿,非要带着伤回家一趟?”
昨天晚上,陆奶奶听说了陆则受伤的事,立刻就要赶到医院看望陆则。好说歹说,才被陆母和陆父拦下了,愣是一晚上都没有睡好觉。
今天早上,陆奶奶又不知道从哪里得知了陆则受伤的细节----身受重伤不去医院,路上流了一身血,由于失血过多,硬生生疼昏了过去......今天早上,从老宅到医院,陆奶奶抹了一路的眼泪。
病房里有一瞬间的寂静。
面对陆母和陆奶奶质问的眼神儿,陆则抿了抿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