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病在她妈妈那个年代,治疗的手段非常之残忍,每一次她妈妈被电击过后,大小便都会shī_jìn,然后是长时间的精神涣散,出现幻觉。
甚至把自己的手指头剁下来,当成了棒棒糖,强迫钟岭吃进去。
这些场景,都是钟岭不敢去回想的噩梦,可越是呆在这里,那些回忆就越是清晰。
每一幕都是鲜血淋漓,令她惶惶不可终日。
她说完,周宴将信将疑,问道:“要不,跟路战商量一下?”
“……”钟岭一听路战的名字,什么话都憋回去了。
路战见过她病发自残的样子,她知道他是真的怕了,她如果把这些事告诉他,他一定会毫不迟疑地同意她出院,但是在下一次病发时候,又是眼睁睁的看着,无能为力。
然后又在重新开始陷入愧疚,自责,懊悔的状态。
不用多了,她病发个几次,路战一定会承受不了。
自己的生死有命,她怎么都不应该再拉上他一起受这种罪的。
钟岭平复了一下情绪,弯了弯唇角,“我跟你开玩笑的。”
她尽量放松表情,让自己看上去,确实是不过随口一提。
周宴猜想着她可能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打量着她,“钟岭,如果有难处,可以告诉我,我会尽量帮你。”
这句话,如果是在他提路战之前,她可能就放心说了。
但现在不行。
她缓缓出了口气,沉声道:“那我刚才说的话,谁都不许透露。”
“……”她现在是觉得他这么靠不住,什么话都会跟别人说嘛?周宴心里不太好受,还是说了声,“好。”
不怪钟岭谨慎,只是这话万一被路战知道,又是个麻烦。
“还有……别跟沈飞说我的事情。”她指的是没死的这件事,毕竟她现在这个状态,也不知道哪天好哪天不好的,何必再让他多难过一回。
知道他过的好,那就行了。
周宴又应了一声。
闲聊了一会儿,他也该走了,临走到门口的时候,他握着门把手,挣扎了很久,还是说了一声,“对不起。”
真的,很对不起。
他一早就想对钟岭说这句话。
当初如果不是他把她在b市的消息通知给了无影,那么也许现在就不会是这样的事态发展。
丁钦不会来,也没有爆炸,她不会差点死了,毁了容,还得了这种病。
钟岭出事以后,他一度也很难从阴影中走出来,他觉得自己害死了她,但越是这样,越不能让她白白死去。
他经常会问自己,一定要这样吗?
答案是,一定要这样。
寻找正义通常付出的代价就是要很大很大,大到他随时准备献出自己的生命。
但是无论如何,他是真的,从来没想过要伤害她。
周宴走后不久,路战就来了,他捧着一束花塞到钟岭怀里,“闻闻今天是什么花?”
钟岭愣了愣:“我是狗吗?”
别说她对花也没什么接触,即便有,靠闻也闻不出来啊。
路战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一本正经道:“纯种中华田园炸毛小狗子,俗称……小土狗。”
就从季医生送过她一支玫瑰花以后,他就开始每天带一束花来,每天都不一样,一来让她换换心情,二来也好当一个说话的由头。
钟岭:“……”
没好气的把花扔回到到他怀里。
她有点生气的样子,路战是很满意的,调动一点情绪,总比呆呆愣愣的要好。
钟岭以前虽然话不多,冷声冷气的,但跟现在绝不是一个等级。
以前多好玩儿啊?一逗一个准儿,动不动就脸红。
路战也不生气,把话放到了窗户上,立在那里,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阳光。
他坐回钟岭的身旁,一边削苹果,一边开始喋喋不休的说着今天工作上的事情,全当解闷儿嘛。
“宋秘书你是不知道,一天跟长了八个嘴似的,得啵得啵得那个能说啊……”
“我娱乐城的项目做了三分之一了,之前停停改改的,可把我烦死了……”
“江小辉你记不记得?他今天去安保大队看以前的同事,就是徐什么伟他们,我下楼的时候看到他了。”
“啊,现在安保大队新队长就是徐什么伟,弄的还不错。”
“我知道你现在有时候会闷,等好一点,我就带你出去玩,好吧?”
“我爸妈最近要回来了,路小雨也是……”
“……”
“……”
钟岭虽然面朝窗外,但其实每一句话都听了进去,记在了心里。
宋秘书,江小辉,徐时伟,安保大队……感觉都跟上辈子的事儿了一样。
在路氏的那几年,是她有生以来过的最放松,最像个人的日子。
每一份人情世故,都是在那里学会的。
从视若无物到慢慢爱上一个人,时间不长不短,刚好是她的一辈子。
所以,又怎么能让她为之努力了一辈子的人,跟着她活活的耗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