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尽量自己能多记点,便能减少一点夏谦的负担。
可谁料,两人把头把尾翻阅的同时,忽然一张泛黄的纸,从稿本的中央飘落了下来。
第64章
落下来的纸, 泛着岁月的痕迹,一下子将两人的注意吸引了过去。
只不过待看清其上的字样,黎青颜眉眼微顿, 下一刻转而闪过一丝欣赏之色。
夏谦则轻轻蹙了下眉头,在黎青颜没察觉之际眼里陷入一丝奇怪的追忆。
黎青颜此时小心翼翼地拾起地上的那张泛黄的纸。
语气不由掺杂几丝赞赏。
“虽只有区区四字,可瞧着这笔迹, 运笔虽简洁,但筋骨俱备,自成天趣, 鸾翔凤翥,不乏有一丝观浩瀚大海之感,很有些大气磅礴的意味。”
黎青颜这个小姑娘, 事实上很难有自己特别的喜好和中意的东西,但一旦有了,那便是认定, 抓心挠肝地想要去学习和得到。
虽原身习得的是书法大家林彦之的字帖,但黎青颜本人并不是特别偏好林彦。
她倒是一直想寻个时间,重新去找一些合心意的字帖练练字。
可没想到, 她会看上落灰的泛黄纸页上的笔迹,还只有区区四个字。
便是练字也是不成的。
一时,她眼里带有一丝遗憾, 一边将纸页放回, 一边同夏谦道。
“没想到竟在此地寻得合心意的字迹。”
夏谦把着尾头的手一顿, 声音有些低哑道。
“阿言可是看上了方才那张纸上的字迹?”
“正是。”黎青颜一边放回纸条, 一边抓紧时间在前头翻阅文稿,还不忘回夏谦的话。
“阿言以为写得如何?”夏谦忽然发问。
“自当是极好的,是我见过的字迹中,最合我心意的。”
黎青颜眨巴了下眼,认真回忆了下,给出极高赞誉的肯定答案。
她一直认为,书法一说,论不成个高低,单只说个人喜好,像原身临摹的林彦之的字帖,在盛京就很受欢迎,只是不太对她的胃口罢了。
而这不起眼的小小纸页,却一下子击中了她的心。
就像人和人之间的缘分,讲究个眼缘,书法亦然。
只是可惜,好像有些有缘无分。
黎青颜明显的遗憾之意,全然收入夏谦眼中。
他面上虽未说什么,但眼里划过一丝若有所思。
不多会时辰一到,两人倒是刚好掐着时辰,翻完了稿本的最后一页。
只是,黎青颜刚想将稿本放回,就见夏谦将稿本拿过,笑得好看道。
“阿言,你先出去吧,我去找个地方放好。”
黎青颜不疑有他,便是先行一步,别说,彝伦堂怪小的,呆了一会,她还有些发闷。
而夏谦见黎青颜的背影拐过转角后,才渐渐收起了笑容。
目光再次落在手上的稿本上。
快速翻开,抽出了先前夹在其中的泛黄纸页。
四四方方,叠了几下。
不太亮的彝伦堂内,熹微光亮落在那四方纸上。
隐隐绰绰能辨别纸里藏着的四个字——
“卧薪尝胆。”
夏谦眼神在这四方纸上停留了一下,干净漂亮的眸子,微微眯了眯,瞳孔慢慢幽深开来,然后,他的手指,轻轻抚了抚四方纸背面的某个位置,然后便是移开,将其收于怀中。
只是,他手指移开的位置,有一个淡的几乎看不清墨色的字样。
那是黎青颜没有看到的字样。
若是细看,便能看到,那是一个“骁”字。
第65章
转眼便是到了入监礼当日。
不过一大早从“南学”,即监生们住所里出来的监生, 并没有朝国子监里面而去。
而是聚集到了国子监的大门——
集贤门。
门口硕大的白石日晷上面的投射的日影正好落在卯时, 黑压压的人群,穿戴皆是国子监的“青色襕衫”, 鬓发一丝不苟皆藏于四方儒巾中, 腰间朴素的蓝丝绦上, 除了悬挂一个身份木牌和黑色荷包外,再无坠有旁物, 鞋子也是统一的皁皮靴。
现下, 这群新入监的监生们除了站得笔直外, 余光均是不自觉地小心扫量自身可有何衣冠不整,穿戴不齐之处。
要知大燕朝极重礼仪,国子监作为大燕朝最高学府, 更是将礼仪推崇到了极致。
仪表整洁亦在重视范围之内,听闻往届有那监生衣衫稍有不洁或是鬓发散落了些, 便会被国子监监丞叫到了“绳愆厅”受处分。
处分有小有大, 小的可能是抄一些《四书》《五经》, 大的可是要挨板子的。
听闻“绳愆厅”主厅中央,有两条长长的棕红板凳,便是让受罚者躺在上面受其竹条抽打的刑具。
像“入监礼”如此重大的场合,要是被发现衣冠不整, 可不是小小抄书能解决的, 估摸着得挨上几板子, 这群新入监的监生们想想, 都觉得有些屁股疼。
而这群监生之所以聚集在这里,是因为今日的“入监礼”不是在国子监举行,而是在国子监边上的孔庙。
大燕朝奉行的是“左庙右学”的古制,所以将供皇家祭祀的孔庙和供学子们学习的国子监放在一起。
平素孔庙也多用于圣上祭祀所用,只唯有那些几个特殊的情况,可开放于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