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生竟然喜欢这样的呀……可爱,哈哈。”
这种躲闪好像取悦了桓夫人,她起了身,提着裙摆翩跹离去。
沉重的木门又阖上了,白星河从被子里钻出来,伸长了胳膊去够柜子上的荧光屏,刚摸到屏幕,扬声器突然亮起了灯。
“……她和你说的话,你听半句就可以了。”
桓墨生的嗓音透过机器传了过来,隐约还带了点吵闹杂音。
白星河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
这人居然在监听房间里的对话么?
变态……
“我不放心,所以在房间里装了监控和监听设备。只有我能看见。”桓墨生丝毫不认为这有什么问题,“我知道她一定很好奇你的存在……果然过来找你了。”
屏幕那头安静了下去。
桓墨生久久没有得到回答,他有了一种错觉,日子仿佛回到人鱼不愿意说话的时候。分屏屏幕上浮现趴在床上的人鱼,苍白的背脊弓起来,肩胛骨上印着那晚留下的刺眼伤痕。
人鱼似乎已经把这事忘了,专心致志地捣鼓触摸屏。
-听半句就可以了,什么意思?
自受伤以来,人鱼首次发出了疑问的声音。
“后半句,‘可爱’,”桓墨生看着这一行字,好像被蜻蜓点触般心里泛起涟漪,“你很可爱,所以她也这样想。”
白星河无声地笑了起来。
-你好会夸我啊。
“是真的,你本来就……”桓墨生顿了一下,想起了自己脾气古怪的母亲,又开始担心了,“她不讨厌你,你不用有心理负担,不过无论她说什么,你都别搭理她。”
心理负担?白星河心想,没有那种东西。
桓夫人误解了,他不是那种故事里卑微被爱、嫁入豪门的平凡恋人,他和桓墨生也不是两情相悦的苦命鸳鸯,至于他们是什么关系……此时此刻恐怕连桓墨生自己也说不清楚吧。
“躲在这里和情人聊天么。”
一个耳熟的女人的声音传了过来,然后是许多人的淡淡谈话声。
大概是在宴会吧,白星河悄悄听着那边的声响,在对话框里发了一句“不打扰你了”。
“你说你……什么眼神,我还能吃了他不成?”桓夫人笑了。
桓墨生的那点好心情即刻烟消云散,他收了终端,端了侍者递来的酒杯与母亲闲谈起来:“有事?”
“你父亲不计前嫌甚至很满意你,究竟是你长大了,还是他老了呢。”
对父母的赞赏桓墨生向来不置一词,何况这种危险的问题,他根本不会碰的。
桓夫人毫无尴尬地继续说下去:“这一切都是你的,只要你想,包括你那个残废恋人。”
她的眼睛里藏了刀锋。
与斗志昂扬的母亲相比,桓墨生是身心俱疲,他根本不热衷权力、金钱……然而,没有这些的后果他也已经尝过了。
他闭上眼睛又睁开,再看向自己的母亲时,已经有了决定:“知道了。”
“你啊……”桓夫人嘲弄道,“太迟了,不是吗?你早该听我的话。”
终端震了一下。
-她说话好奇怪啊。
-为什么?
-后母吗?
桓墨生差点笑了。
就连人鱼也看得出来她的恶意吗?
撇下桓夫人,他走到人少的地方:“她可怜,做了不喜欢的选择才有了我,所以才恨我吧。其实我也能理解她为什么希冀我变成她那样。”
宴会依然纸醉金迷,男人,女人,轻蔑的唇角,走动时摇晃的面具。
这是原本应该由他承担的世界,噩梦成真般又回来了。
桓墨生看着这一切,他走下楼梯,加入其中。
他即将成为与父祖如出一辙的虚伪政客,放弃过往一切……除了白星河。
终端又震了一下,他却没有再看白星河的回复了。
桓墨生走上前,与一名男士熟练地攀谈起来。
……
夜深了。白星河与黯淡的荧光屏一起入睡。
他不良于行,只能依赖电子设备的帮助,为此也费了很大劲。独自学会在控制台上c.ao作轮椅和浴室的热水开关,他洗了个澡,又艰难地爬上了床。
可以睡觉了。
虽然没做什么,但身体很疲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