茆辉捻起一枚荔枝,亲手喂到赵环环唇边,笑道:“前些天,你不是说天气太热,吃什么都觉得油腻么?这可是为夫令人从岭南快马加鞭送来的荔枝……”
“夫君。”赵环环略略皱眉,“太过破费。”
“有什么关系。”茆辉不置可否,“为了你,为夫愿意效仿那古时昏君。”
“可妾身并不想当你的妲己褒姒。”赵环环握住他的手,清澈明亮的眼睛凝视着她,“妾身只想做你的莫愁。”
“如何四纪为天子,不及卢家有莫愁……”低低吟了吟这首诗,茆辉微微一笑,捏了捏她的鼻子,“也好。我来做你的昏君,你来做我的莫愁吧。”
赵环环气的踹了他一脚。
茆辉不躲不避,受了她一脚,然后唉哟一声倒地。
赵环环被他吓了一跳,连忙扑过去,忧心忡忡的替他揉腿:“是妾身不好,夫君,你哪儿疼?”
茆辉浪荡一笑,指了个地方。赵环环顺着他的所指看了一眼,登时满脸绯红,唾了他一声:“不正经!”
“为夫也只有在你这不正经,在旁人眼里,可是正经的很。”茆辉大言不惭道,说完,连他自己都觉得可笑,于是一把将赵环环拉进怀中,从身后将她拥抱,下巴搁在她的肩上,笑起来便停不下来。
赵环环恼的想要掐他。
“莫愁啊,我想,为夫大概是真的爱上你了。”茆辉缓缓止了笑,温柔的呼吸吹进她的耳膜,“于是恨不得将这世上最好的东西都给你,恨不得全了你所有的心愿。大抵史书上的昏君都是这样的吧……”
“你,你这昏君……”赵环环听了这话,浑身一颤,竟是落下泪来。
“在呢,爱妃。”茆辉抬手接住她的泪水,递到唇边饮了。
“真的是……无论妾身求你什么,你都会答应么?”赵环环蓦然回首,问道。
“当然。”茆辉笑吟吟的吻了吻她嘴角美人痣。
赵环环一瞬不瞬的凝视着他,她在茆辉的双眸中看到了陌生的自己,她口如含朱丹,她耳著明月璫,她一颦一笑皆有妖气。素手画皮赋新生,赐她娇躯名莫愁。可是她的心不曾变过,她过去是什么样的人,她现在还是什么样的人。她过去爱着什么人,她现在还是爱着什么人。
“宁居陋室,愿饮糟糠,妾身心中只有一个愿望……”她笑,一字一句的说,“请让妾……独占夫君兵王重生之蛮荒女帝。”
茆辉看着她,脸上的笑容缓缓淡去。
赵环环一直很怕惹他生气,她总是想方设法的让他开心,可是有些事情,不能妥协就是不能妥协。不然,她为何要受画皮之苦,切肤之痛,她又为何要在千年不灭长明火前三叩首,弃了自身,弃了亲友,弃了一切!所求所愿,唯有一样!
“请君,散了后院佳丽,侍妾三千!”赵环环挣脱他的手臂,缓缓起身,看着他,向他跪下,俯首相求,“生老病痛,贫穷富贵,有妾相伴,只求君心似我心,便是一生不悔!请君允我!”
一片寂静,茆辉将她盯了许久许久,才淡淡的说出一个字。
“诺。”
之后连续七日,茆府门前莺莺燕燕,啼哭不已,被茆辉遣散的小妾们提着蓝布包袱,或行或坐车,三三两两的离府而去。有的撒泼耍赖,站在门前痛斥不已,有的一步三回头,粉污泪痕在。这一路上,洒落花钿无数,将沉香镇的地面铺上了一层脂粉色。
“妙哉。”俯瞰这一幕,在醉仙居喝茶的荼蘼击节道,“我花开后百花杀,这出独占夫君演的还不错嘛,还顺便解决了这杨县的光棍问题,真是一举两得啊!”
荼蘼看着对外面的花红柳绿收回耐人寻味的眼光,端着一碗饭埋头苦吃,吃饱了,等晚上就好好会会那躲在暗处的蛊魃,她倒要看看,让整个易容世家都提防的消失了近八百年的蛊魃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而此时的醉仙居三楼,千柳嘴角一抽,提起筷子,将鱼刺最多的鱼肉夹进燕小李碗里。
燕小李抬眼看了她一眼,然后将他最讨厌的五花肉全部夹到她碗中。
苍天啊!千柳看着那堆在阳光底下闪烁着一层油光的肉,差点晕了过去。
“小二再来一壶冰镇酸梅汤,还有一碟桂花鱼!”千柳一拍桌子,转头吼道,趁着燕小李的注意力移到店小二身上,她连忙抄起筷子,将那堆肉赶回碟子里……
燕小李头也不回反手一夹,手中木筷便将千柳的筷子夹住,然后稳稳的将它移回去。
“千柳啊,别挑食啊,你看你这个子才到我胸口,咱们这一群人数你最矮了不是?多吃点肉,长个子!”语气里满满都是真诚的恶意,“只吃蔬菜会长不大的。”
于是,本来是讨论怎样将躲在暗处的蛊魃的行踪给找出来的饭局,顷刻成了解决私人恩怨的战场。一时间肉菜横飞,汤汁飞溅,好一场金戈铁马的旷世之战!
“小姐,你们先停下,咱们还有正事要商量呢!”
“柳主子,杨县陈员外家的大儿子昨晚也失踪了,看着最近失踪的男子住宅,由杨县外围,一点点向里,马上就要靠近醉仙居,这分明是一步一步冲着你来的啊,柳主子!”
然,再厉害的苍天大事也抵不过千柳要好好挫挫燕小李的嚣张气焰不可!就在千柳扭头想跟他们几个回话时,一筷子肥肉猛地塞进了千柳的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