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五这才哈哈大笑:“咱俩也是老交情了,这次就罢了,下次给再俺曹五找个绝色的小爷儿来!”
“成,俺回去就给你用心踅摸去!”
等曹五一伙走后,那汉子苦着脸看着他为数不多的“货”,按自盘算着如何卖个高价,刚才他老老实实的交了二十个铜板,没办法,他没有红嫂子会说话,只得掏钱了事。
红嫂子上前安慰:“别泄气,这早市还有几个时辰,到时候还有客人来挑。”
“还不如给人当男妾,这日子过得窝囊!”
那汉子有些泄气。
“当男妾也得有脸,你这张老脸不行,天生就是个当老丈人的命!”
听到红嫂子打趣,那汉子也笑了。
叶剪秋站的腿都麻了,他无力的倚着身后的一棵大杨树,看着集市上的人来人往。
这里的人们装扮都差不多,几乎都穿着厚皮袄,头上包着帕子,由于早上冷,雾气大,很多人脸上还蒙着面巾,当做口罩用。有一个头上包着帕子,蹲在地上卖陶碗的老汉,脖子里露出的衣领密密麻麻有数层之多,他面前的两个大藤筐里装着一摞摞的用麻绳系着的粗瓷大碗,还有一些石头制成的蒜臼子,石盆石缸子。
姑姑曾说过,一层布一层风,十层布能过冬,贫苦人家都是这样穿。俗话说敬人先敬衣,人们一看对方衣着就知道是哪个阶层的人。
在集市里鲜见穿棉麻衣服的百姓,更别提穿绸缎衣服了,市场里偶尔有个骑着大马穿绸棉袍的一看就是有钱人,耀武扬威的在市场里挑三捡四。也许在这个地方,这皮子做成的衣服反而是最便宜的,也是贫苦百姓最常见的穿着。
叶剪秋和身边的一群孩子一样,全都是皮袄,但是这些孩子里也就属他的皮袄最为破旧,而且下面的裤子明显太短小,露出细丁丁的一截瘦脚脖子,晃晃当当的踩着大草鞋。
姑姑曾经给他讲过一个笑话,说六十年代的时候,村里的干部穿尿素袋子做的衣服,即使这样,平常的百姓也穿不起,村里还有个顺口溜:“大干部,小干部,全都穿尿素裤,有黑的,有蓝的,就是没有广大社员的……”
想到姑姑,他不由得又摸了摸手腕上的手链。
太阳快要出来了,杨树林子里的薄雾快要散了,集市上的灯光也灭了不少。杨树上很多早起的鸟儿们仿佛也开了集市,纷纷在枝头叽喳欢叫,如同一场热闹的晨间奏鸣曲。
这是一个非常贫穷的乡镇集市,里面大多数是穿着臃肿,面容凄苦的老农,抄着手抱着长长的大杆秤,蹲在自已一早就带来的蔬菜肉蛋之类的货摊前等着买主,有些来买菜的主妇们也是穿着大袄,头上裹着棉巾低声和菜贩们讲价。
这个市场很安静,不像上辈子的集市般那样热闹非凡,而且每个区域很自觉的划分开来。
卖肉菜蛋的聚在一起,卖针头线脑布头的聚在一起,木匠摊前也推满了小板凳农具之类,卖早点摊位上人比较多,灶火上空飘荡着热气腾腾的白烟,不知道在做什么吃食。有人大早上就开始喝酒,还不时的传来吆喝的猜拳声和酒肉味儿……闻到飘来的阵阵酒香,惹得一旁的大汉直吸鼻子。
紧挨着人口买卖的摊位是一个卖场畜牧的地方,很多皮狙兽和牛,羊等家畜都拴在树上,不时从那边传来牲畜特有的腥臭的味道。
这皮狙兽是叶剪秋第一次见,这些动物虽然长得高大健壮,但是性格很温顺,非常惹人喜爱。
红嫂子的皮狙兽是常见的黄色,而牲口市场里的皮狙却花花绿绿的,有黑的,有红的,有绿色,还有条纹状的,尤其是它头上长着环状突起,像长刀似的两只弯角,显得特别雄壮威武,如果不是摸清了它的脾气,第一次见到皮狙兽的人,肯定以为遇到了什么凶残的猛兽。
叶剪秋非常喜欢这种高大温顺的动物,上辈子的叶剪秋就经常骑在牛背上出去玩,在村头的河里游泳抓鱼,躺在山坡上晒太阳,吃甜草根……
正当叶剪秋踮着脚看远处的皮狙的时候,一个装扮妖艳的中年女子出现在红嫂子的摊位前。
这个女子体姿丰腴,一身闪光翠绿色的绸薄棉袍,穿着大红缎子绣花夹袄,头上戴满珠花,脸上抹着粉粉白白,描眉画眼,涂着鲜艳的红唇,手里甩着丝帕,扭着腰肢一晃三摇走了过来。
她一身红配绿的装扮在这个灰扑扑的市场上显得格外惹眼,而且走路时那肥大的屁股扭的就像健壮的马臀,很多人都在纷纷打量她,就连卖菜的摊主也抄着手站起来,好奇地张大嘴巴看着这个华丽妖艳的女子。
她来红嫂子的摊前,一股浓郁而又劣质的香粉味扑面而来。
“哟,碧桃姐,您今儿怎么得了闲,大驾光临到这市场上来?”
红嫂子显然是经常和这位叫碧桃的女子经常打交道,估计这碧桃姐不少从红嫂子这里买人。
“瞧瞧有没有干净的男孩子,县里乡下都逛了好几天了,没有找到好的,累的老娘腿疼。”
碧桃姐微微皱眉,还轻轻敲打了几下酸疼的大腿。
“俺这可都是好货,全是干净没有开-苞的。”
一听红嫂子热情的介绍,为数不多的几个男孩子脸色顿时变了,吓得缩了脖子往后躲。
碧桃姐轻蔑地一挑嘴角,鼻子里嗤了一声道:“你今儿的货不成,年纪都大,而且长相丑的都跟地里刨红薯的似的,天生就是个拉板车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