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见惯了贾珠这样的,这满府上下的小子又有哪个能入得她的眼?她这个老太太也能毫不客气地说,鸳鸯在她身边过的日子有些个小门小户的家里的小姐都比不上,这样养大的丫鬟就配了个小厮又哪里妥当?
她也不想再和鸳鸯继续说这个事儿,说白了鸳鸯也就是一个丫头,不管她将来愿不愿,她都会给她安排好一份前程。要是真不想嫁,她就再琢磨个几年,或者到时候跟老大讨个情面,将来也善待了她。
她便摆了摆手“算了算了,瞧着今天也不像是能跟你说通的,你起来吧,我也累了,先眯一会儿,等到了家再喊醒我。”
鸳鸯忙应了,待见贾母真的眯眼小憩了起来,她那心仍旧砰砰砰地响个不停,浑身微颤。
她想起她嫂子前两天跟她说的话,话里话外的,都是提的赖尚荣。那赖嬷嬷因为伺候姑太太有功,再加上大老爷也没再发落赖大,原本在他们这些下人眼里看着大管家的位置随时保不住的赖家,看上去地位又牢稳了起来。
因赖尚荣是赖嬷嬷的长孙,也是所有的孙子里最被娇宠的那一个,平民的身份,不说别的,贾母院子里的这些丫头里就不知道有多少人惦记着这桩。
毕竟她们这些当丫头的,将来的前程最好也不过是能当个姨娘,如同那云卷一样。再不然就是配个管事,再下下策才是被放出府去,从此就从豪奴一下跌落成一个无依无靠的平民百姓,日日都要为生计所累,哪里有现在的轻松日子?
要是买来的也就罢了,他们这些家生的奴才要是被放出去,多半都是一家子一起,又还有什么活路?
是以鸳鸯的嫂子就觉得赖尚荣那是顶好的人选。
先且不说那赖家还有多少家底儿,只说那赖尚荣也是被当成少爷养大的啊,这些管事里谁又能比得?不过说到这个,鸳鸯的嫂子其实也在心里叹着气呢,觉得鸳鸯没赶上好年景。
什么时候是好年景呢?当然是大老爷还没洗心革面的时候!就鸳鸯这模样,还当不上一个姨娘?就算不提大老爷,二老爷那边……
可鸳鸯坚持推辞了。
她既不想嫁给赖尚荣,也不想配个管事的小子,更不想出府衣食无着。虽然那强抢民女都是戏文里的说辞,可是万一嫁了一个赌红了眼就卖了媳妇儿的她又要怎么活?
甚至有了云卷这个前车之鉴,她还不想当姨娘……
当时她心里还有贾母这根救命车,可如今贾母也提起了此事,她还能撑多久呢?鸳鸯悄然擦了擦眼泪,生怕惊动了小憩中的贾母,也不想红了眼眶,等到了荣国府再被那些最擅长察言观色的丫头们看到,又不知道会有什么难听话传出来。
等贾母走了没多久,贾敏因惦记着林如海被外放这一桩。她刚刚只是为了安慰母亲,其实对林如海外放,她心里也是忽上忽下地,毕竟这外放的地方要是个富庶之地也就罢了,要是个穷山恶水的地方,她还真忧心她的黛玉。
她便打发了人去请了林如海。
林如海今天虽然没有待客但也请了一天假,正在母亲的院子里用个拨浪鼓逗着他的小宝贝,看她那双灵动的墨眸随着鼓转来转去,像是已经能看清楚一点东西了,心里那是一个美滋滋。
听说寻常的孩子都要七八天或者十几天才能看清楚点东西呢,他们的女儿果然聪明伶俐。
如今听妻子请他过去,他便不舍地放下了拨浪鼓,又叮嘱了两句奶娘,这才从贾母院子里来到他和贾敏的院子,对贾敏笑道:“岳母这就走了?我还当她还要再跟你说会话,你居然也不让人喊我送送她老人家。”
贾敏叹道:“母亲情绪有些不对,就先走了。”
“这是怎么了?难道是太过欣喜的缘故?”林如海当然知道贾母这个老太太对贾敏这个唯一的女儿看的是多么宝贝,不禁笑道:“要是真舍不得,就在咱们府上住上两天也是无妨的。”
贾敏叹道:“不是这一桩,而是她听大哥说你要外放,哪里舍不得我?刚刚还老泪纵横,我看的心里别提多难受了。再加上外放一事非同小可,我心里也放心不下,这才请了你来问问。”
林如海这才知道缘故,便抓了贾敏的手握在手中,轻轻地凑在嘴边亲了下,道:“是有这事,只是如今质疑还没有下来,我怕还有什么变故,这才没有告诉你和母亲。殿下已经跟我透了风声,说过些天就打算让我升任兰台寺大夫,十月底就去扬州管盐政。具体的怕还要几个月才能知道。”
扬州?贾敏顿时松了口气,道:“我还担心你不知道被下放到什么穷善恶水的地方,到时候带着孩子赶路怕有不便,甚至琢磨着要不要跟老太太先留在京城呢,要是去扬州就好办了,到时候直接走水路便是。”
林如海这才知道她居然想到如此之远的地方去了,不禁哭笑不得道:“你啊你,居然想到什么地方去了?”见贾敏并未文籍问及盐政,他心里也蓦然一松,毕竟那个位置虽然是油水最多的,可同样也是最紧要的!不过因为少有能连任的,所以林如海倒也没有特别担忧。
毕竟他出身姑苏,读在江南,老师如今虽在京城为官,但有先父和老师的关系,再加上他的一众同年和昔日的同窗,那个位置他自觉还是能够全身而退的。
因此他也没跟妻子说这些让她无端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