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好。”冬暖故在司季夏背上轻轻拍拍,这才松开双臂,将他轻轻往门外推,“去吧。”
“我会尽快回来。”这是司季夏离开前说的最后一句话,而后下了楼。
只是,司季夏离开前,带走的不仅有他的自己的剑,还有包裹着层层黑布的云琦。
冬暖故只是站在门前屋廊上,没有送司季夏下楼。
司季夏也没有回头,直至他的身影消失在湖上廊桥的夜色之中,他都没有回过一次头。
冬暖故只是站在廊前静静看他。
空中乌云退散,明月渐渐露出了脸膛。
今夜的月,竟是异常的明亮。
夜却有些凉。
今夜的菡萏别院,也异常的安静。
太安静,其实也不好。
在司季夏离开后,冬暖故没有转身回屋,而是也走下了楼梯,慢慢朝湖心上的廊桥走去。
很多人很多事,不是不想,就不会发生,不是阻止,就不会发生。
既然知道不想无用,阻止也无用,若是多加干涉了,或许会适得其反,不如就顺其自然。
她可以什么都不问,只要她的平安会安安好好回来就行。
本是吵闹的桃林别院,此时也是异常的安静,没有人声,像是一个人都不存在了似的。
不,还有人。
白拂还维持着盘腿坐在屋中地上的姿势,春荞站在他身侧,一脸忧心地看着他。
整个桃林别院只剩下他们二人,再无第三人。
而此时的白拂,闭着眼,深吸着气,每一口气都吸得颇为急促,面色苍白到了极点,按在琴弦上的双手也似垂垂无力。
可他的背挺得很直很直,似乎就算他此刻咽了气,他的背都不会微微弓上一弓似的。
他的十指指尖还在滴血,染过琴弦滴到琴身上,慢慢地沁进琴身之中。
只见春荞紧拧着眉定定看着他,再看着他的双手,而后转身回了偏阁,再出来时,手上拿了一只三个巴掌大小的雕花木盒,站在白拂身旁迟疑半晌,才在他身侧缓缓跪坐下身。
春荞跪坐下身后约莫过了半盏茶时间,才听得她声音轻轻地唤了白拂一声,“白拂公子十指受伤,可需要属下帮公子上些药?”
春荞说这句话时,很紧张,她的神情看不出,然从她将手上的雕花木盒抓得紧紧地可以看得出她并非像面上表现的那样只有关切。
“嗯。”白拂没有拒绝,反是微微点了点头,“有劳了。”
可白拂说归这么说,压在琴弦上的双手却没有动上一动。
春荞稍有迟疑,以后慢慢伸出手,移向白拂放在琴上的双手,在即将碰到白拂的手腕时下意识地将手微微往回缩,随之又是索性心一横,轻咬下唇的同时握住了白拂的手腕,先将他的右手翻转了过来,令掌心向上。
春荞本就心焦,在看到白拂指尖上那被琴弦割刮开的一条条血口子时,心不由拧得紧紧的,心疼的感觉在这一瞬间直窜脑门,令她的面色也不由发白,竟是比白拂的面色还要难看,好似受伤的是她而不是白拂一般。
当春荞定定看着白拂那受伤的指头心头紧拧时,只听白拂声音沉沉道:“快些,我还有事急着要去做。”
“是,白拂公子。”春荞即刻什么都不敢再多想,连忙打开那只雕花木盒,从中取出剪子棉布巾及药瓶等东西,紧张又小心地先为白拂擦净他手上的血渍。
春荞一心只为白拂手上的伤想,并未发现此时的她离得白拂极近,也未发现,白拂不知何时将视线落在了她身上再也没有移开,直到她将他十指都细心地上了药再缠上绷带再抬眸来看他之前,他才迅速地别开眼,作势就站起身。
可他维持着这个姿势在地上多了太久,站起身时难免双腿发麻,一时间竟是没有站稳,眼见就要面朝下栽倒,春荞连忙扶住了他,一边因紧张而脱口道:“当心!”
因为紧张,连张口闭口都必带着的“白拂公子”四个字都省去了。
而当春荞扶住白拂她的鼻尖撞到白拂肩头时,她的耳根霎时红透,一时间松手不是,不松手也不是,紧张得她将头垂得低低的,连声音都因紧张羞赧得细弱蚊蝇,“属下并非有意冒犯白拂公子,属下……白拂公子可能自己行走?”
白拂本是要说“可以”,可当他闻到那近在咫尺若有似无的淡淡清香时,他张了张口,沉声道:“不能。”
说出“不能”这两个字时,春荞的身子有些僵,便是白拂自己,都诧异了,似是没有想到他竟然说出了这样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