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吸口气,缓慢回身。
常臻正准备行礼致歉,突然瞧见余晖中那张熟悉的脸,刚绽开的笑容,冰风扫荡过一般,骤然间僵硬冷却。
一股爆怒,点燃满腔酒意,混杂着嫉妒与愤恨,如狂风席卷,暴雨倾盆,从脚底直冲头顶,“轰”一声喷薄而出。
大跨出两步,扬起手臂,一计铁拳,燃烧着熊熊烈火,结结实实,照着侧脸,狠狠抡上去。
同时一声怒吼:“他还是个孩子!”
白麟早料到会挨这么一下,却没想他竟然丝毫不留情面,也没料到还有这么一句话。
那一拳力大无穷,势不可挡,一击之下,只觉头晕目眩,脚底趔趄,“嘭”一声跌倒在地,撞得桌椅尽翻,桌上茶壶杯碗“噼啪”落地,摔得粉碎。
扶着额角,在恍惚中努力睁眼,还没等看清常臻表情,忽觉呼吸猛得一滞,竟又被他一脚跺上胸口。
窒息那一刹,下意识伸出两手,攥住铁蹄,拼命往远推,用膂力与之抗衡。同时竭力呼吸,将飞散的魂魄硬拽回身体中。
电光火石之间,厅中忽传来“铿锵”之声。唐易长剑出鞘,剑势如排山倒海,直向常臻刺来。
常臻怒目横斜,一声叱喝,大手带着浑厚内力,一掌拍上剑刃。
唐易只觉手臂酸麻,再难用劲。长剑脱手,“咣”一声落地,再看去,剑刃已从中折断,一分为二。
不禁大骇,却又想救主子于水火,急忙定神,拳头狠攥,长喝一声,就要合身而上。
白麟好容易喘过口气,眯着一只眼,见属下不顾性命一般扑来,顿时心急如焚。哑着嗓子,竭力发声。
“住、住手!”
唐易一愣,急忙刹住脚,飞速往后退几步,死瞪着常臻,怒叱:“暴民!竟敢对堂堂郡王下毒手,你好大的胆子!”
他虽识得林烨,却不知郡王和林烨之间,分明还隔着一个陈常臻。
白麟急道:“你……你退下、退下!”
“可……主子!”
“退下!”白麟气喘吁吁,但脑袋好赖清醒了。
唐易攥紧双拳,看看主子肿成山包的半边脸,再瞅瞅目眦欲裂的陈镖头,“咳”一声,狠劲顿足,怒气冲冲跨出门去。
王六闻声赶来,见地上站一个,脚底下踩一个,“呼”一下冒出满身冷汗,冲上去就拉人。
“闪开!”常臻手臂一震,将王六打远,收回腿,照着腰,一脚踹去。
“哎头儿、头儿!使不得,使不得!”
王六见拉之不住,咬牙豁出去了,从后头拦腰抱住常臻,拼命往后拽。
白麟用尽浑身力气躲开那一脚,扶着翻倒的桌椅,摇摇晃晃站起来,靠着柱子,黑眼睛直直盯着常臻,按住胸口,边喘边道:“他、他不是孩子了。”
常臻被王六钳住,一时无法挣脱,横眉怒目大吼:“他才十六岁,十六岁!”
白麟渐渐恢复常态,抬袖子拭去嘴角鲜血,沉声重复:“常臻,他不是孩子了。”
王六不明白他们所指何事,只死死攥着人,以防镖头失去理智,伤着郡王爷。
“放屁!”常臻眼里直要冒出血来,“你他娘的算什么东西?!狗娘养的,qín_shòu不如!竟敢对他、对他……”
“陈常臻!”白麟听他恶语相伤,不由冒火,提高声调,“请你扪心自问,你十六岁时,可还称自己是孩子?”
“少他娘的跟我瞎扯!他是他,我是我!”
白麟深吸一口气,压住怒气,冷冷道:“陈常臻,我视你为友,今日来访,本意也并非与你吵架。”
“友?”常臻讥笑,伸手指着他鼻尖,“我陈常臻瞎了狗眼,才会与你这畜生为友!我视林烨为至宝,守护他十一年,你他娘倒好,才识得他几天,竟敢捷足先登,还口口声声说视我为友?哼!休得再提这个字!”
白麟一怔,心中大震。
王六也愣住,盯着镖头,再瞅瞅郡王,满面讶异。
捷足先登?这是何意?难不成……
白麟扶着立柱,迈前一步。
“常臻,你莫不是也……”
“是与不是,与你何干!”
常臻一声怒喝,狠劲甩开王六,气汹汹跨到白麟身前,攥住他衣领,一把摁在墙上,鼻子对鼻子。
“叫林烨来,我要见他!”
白麟被勒得喘不过气,憋足一股劲,一把将他推开,咳嗽几声,扶起一张椅子,掸掸满身灰尘,坐下。
“我不知道他在哪儿。”
“你!”常臻猛回身,死死瞪着他,“什么叫你不知道?!”
话音刚落,脑中突然闪过林烨的来信。倒吸一口冷气,双眼猛睁,一股恐惧笼上心间,手心冒出冷汗。
“林烨他去哪儿了?他一个人……他去哪儿了?!”
“他并未跟我上京。”白麟淡淡扫他一眼:“约莫在琼州一带,具体在哪儿,我不知道。”
“混账!”常臻气得浑身发抖,“你怎能叫他一个人出远门?!病了累了该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白麟稍稍敛眉:“我并非不担心。”弯身扶起另一把椅子,踢到对面,离远指指,“坐。”
常臻气结,强忍怒火,瞪他一阵,“咚”一声砸进椅子。
王六见两人骂架骂的差不多了,稍稍松下口气,抬袖子擦把汗,快手快脚收拾完满地七零八落的杂物,转身跑出门,轰走满院看热闹的,迅速打个来回,从地窖取来块冰,奉上香茗茶点。
一场闹剧,约莫也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