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手足无措起来。他没有照顾人的经验。想了想,问:“要叫医生不?你没事吧?”单位有人急性胃炎吐过,他遇见了只觉得又脏又烦。味道很大,影响工作,也影响工作环境。从来只维持表面客气地让人赶紧去医院。这会反倒着急起来,跟着蹲下去像模像样地拍罗小云的背,不知道该做什么,巴不得都病在自己身上。
罗小云嘴里呜呜说着什么,手向后头伸来。他一把抓住。“我在,你别急。”
罗小云把手挣开,他赶忙又去抓。“你别急啊,我在,我在。”
这时候那声音才勉强清楚点。“纸……”
梁朔脸一红,原来是自己会错意了。还当他住院,意识不清楚要找人呢。他气急败坏地抓了几张纸塞过去。“都说你体质太差了,锻炼一下啊。”
罗小云不理他,稍微擦干净点,到洗手台漱口。
“怎么回事啊?好点了?”梁朔拿眼角看他,装作不在意,又额外在意。
罗小云似乎本来不太想说,但考虑到住在他家,总会知道,还是开了口:“我闻不得油炸的r_ou_味儿。”幸而刘姐一直认为油炸食品不健康,从来没做过。
“什么怪毛病。”梁朔松了口气,“早说啊。”
话音刚落,外头传来“咚”一声巨响,随即便是哗啦啦什么垮塌的声音,整个地面都震动起来。两耳嗡嗡直响,梁朔朝罗小云大吼,自己听不见,对方也是一脸茫然和震惊。洗手间的镜子无声地跌落下来,摔了个粉碎,他抓起罗小云的手就往外头冲。
一出洗手间门,两人完全愣住了。汉堡店东北方向豁开一个大口子,玻璃渣碎了一地。玻璃下面是黑黢黢的碎墙块。就在这些纸一样的碎石头上,有人在爬,有人在张着嘴尖叫,有人夹在石头中间一动不动,还有人断了手脚、痛苦地放着慢动作左右滚动……都是学生。
其中一个男孩,初中生吧,满脸血地撑起上半身,扭头发现自己下半截没了,伸长手要往那两条腿的方向爬。
还有个女孩半边脸都是玻璃渣子。爆炸声带来的耳鸣渐渐消退,她的声音也就越来越大,越来越凄厉。
梁朔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攒着罗小云不放,两个人都在发抖。人间地狱,无非如此了。
*
嫌犯第二天就抓住了。所有媒体铺天盖地地报道:托那卡托摩多教恐怖势力对异教徒进行无差别袭击,死亡九人,重伤二十二人,受伤五十七人,梁朔和罗小云也在其中。死掉的有七个是第一中学的学生,重伤的十七个学生可能会落下终生残疾。都是风华正茂、充满希望的青少年,陡然间蒙上一层恐怖的y-in影。
舆论几乎是全国性的,每分钟就有七万多条评论。
袭击发生在首都市政附近,性质极其恶劣,国会和最高国家事务委员会响应及时,迅速成立对外项目特别委员会。12月17号,《经纶消息》、《三民日报》等几个大媒体头版头条大字报道起来。其中所谓的特别委员,竟还包括最高国家事务委员会委员长朱在邦、副委员长臧光英、常务委员梁鸿骏、田钢,国家运输部部长陈磊生,军事委员会委员长张家豪……一长串民祉党高层的名字,数到中下,梁朔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手中报纸捏了个稀烂。梁朔当即把全甩案头,嘱咐秦坚一声,人咚咚咚下楼,让人直送到银盏路七号,梁家。
梁鸿骏当时在花园摆了盘棋,左手执翠玉黑子悬停新山玉棋盘上方,右手勾一把紫砂壶,不时就着壶嘴抿上一口。
子刚要落到十字口,一只大手齐整整落下来,将棋盘覆盖去大块。他一抬头,就见梁朔的眼睛刀一样钝锉着他。
“难得回来一次,坐下,陪我下一盘。”梁鸿骏和梁朔长得很像,秀山鼻梁,目如飞星,眉似刀削,只是梁朔更硬朗一点。
“你缺钱吗?缺钱到我这里填几个表,要多少,我贷给你!”
梁鸿骏不去对视梁朔的眼睛。年轻人的眼睛太锐利,他看着觉得难受。“别人都羡慕我有你这么个儿子。老刘老跟我埋怨,说你和成山是发小,你就老老实实照着该走的路走,而他那个儿子,总不让人省心,给他升职他不要,非要在前线,非得听着枪见着血才舒坦。”
“是刘叔直接下的指示?”
梁鸿骏把紫砂壶往边上一搁,道:“我的儿子,我确实也没c,ao心过。年轻嘛,想事情总是不够大气!再长几岁就什么都懂了。毕竟人聪明,有这能耐。我这点信心还是有的。”
梁朔凝视自己的父亲。“摩多教从来不敢在我国活动,就是百灵镇领土争端最严重的时候都没敢越矩半步!那些学生,早上还高高兴兴上着学,中午出来吃顿饭的功夫,死的死伤的伤!带血的钱上全是冤魂,你们就算拿到手,还能用得心安吗!”
“钱?”梁鸿骏忽然抬眼,年近七十的浑浊的眼直刺入梁朔深心。
梁朔背脊一凉,顿时失了气势……怎么可能是单纯的钱的问题!他冷笑道:“忘了告诉你,我当时就在那家店里。”
他跌跌撞撞出去,几次三番差点摔倒。这个事情,从一开始就不单单是运输部的事。民祉党高层是想借事揽权,打压民选党和共和党的势头。而他们不知道,民祉党内部还有梁朔这种改革派,一门心思想支持另外两党上位。
“我以为就普通的洗钱,没想到是党争。三党分立势在必行,那群老头为了阻止国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