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柳走在他俩身后,相比之下十分安静。夏昭在听李怡问杜松风好不好的时候,将在周围景致上流连的视线挪回到韩梦柳身上,试探问:“你难受么?”

韩梦柳摇头,“大概是第二胎的缘故吧,除了肚子长得快些,时而略有气闷乏力,其余都比上一回好。”无奈一笑,“这话不是不久前才同你说过?”

夏昭尴尬地笑了一下,望着前方两人牵着手甜蜜的模样,终究忍不住伸出手臂环住韩梦柳的腰身。韩梦柳顺势往他这边靠了一下,夏昭心中顿感满足。

大庭广众之中、众目睽睽之下,身份、规矩、礼数,甚至是长久以来的习惯皆被抛诸脑后。他们终于像普通夫妻一样,自然随意地拥抱。

走出小径,面前是颇大的一片湖水,岸边一溜画舫排开,供客人游湖。岸边长廊下开了散席,花上一些银钱就能入内占到一个视野极佳的位置,一边欣赏湖景一边品尝溢满花香的美食。

李怡等人自然是租画舫,舫上侍从齐全安排周到,先上一桌香花宴,再来一坛杏花酒。由于杜松风与韩梦柳有孕,厨子又特别做了几个滋补的汤菜。

画舫两侧窗扇打开,用餐之时吹着清风闻着花香,煞是醉人。

李怡品着桌上各色的花糕,叹道:“来前听说此处风雅,如今一看果然不假,的确适合如赵公子、韩兄以及土木公你们这样满腹才学的人。”

韩梦柳笑了,“李兄怎把自己排出去了?”

李怡摇头笑道:“与你们一比,我可不就是粗识几个字的半大文盲么。”

杜松风看他一眼,“只怪你小时候贪玩,不读书。”

“土木公,这你可就错怪我了。”李怡认真起来,“我小时候还是好好读过一阵子书的。但现在想来,大概自己实在没那个天赋。我今日一走进这里,就想起了曾学过的一个句子,叫做‘乱花渐欲迷人眼,浅草才能没马蹄’。你们知道,我最初读这句子时怎么想来着?”

杜松风、韩梦里、夏昭三人齐齐望着他。

李怡十分满意,故意喝了口酒才道:“我当时想,为何只有浅草才能没住马蹄,长草反而不行呢?后来才知道,那个‘才’字居然是仅仅的意思。”

扑哧一声,杜松风笑了,夏昭脸上的表情亦十分j-i,ng彩,韩梦柳道:“李兄若作诗写文章,一定是山野白话那一挂的。”

“是么?”李怡丝毫不觉尴尬,反而道:“我听说,写诗作文讲究自然地道,想来山野白话也并非不能成名。”

“正是如此。”夏昭认真道,“从前太……老师教过我,文无定法,无论何种风格,都有可取之处,关键只看执笔之人深浅如何。”

“受教受教,如赵公子所言,今后我也得多做些诗文,磨练磨练。”

杜松风拿筷子那头戳了李怡一下,低声道:“你莫再丢人了。”

“我怎么就丢人了?难道你觉得赵公子和韩兄讲的不对?”李怡一脸不满,“赵公子的才华自不必说,韩兄亦是制科考试的头名,不比你这个第二十四优胜许多?说不定我去考,还能考过你。”

“你说什么?”杜松风蹙起眉。

李怡得意洋洋,“说真的呢,不如下回我也报个名,想必约略准备准备,也比你好。”

“哼。”杜松风收回筷子默默喝了口粥,一副懒得理你的模样,“你懂什么。我的确不怎么优秀,上次考中恐怕大多是靠着那套木器图,但排名靠前的几人真的很厉害,譬如韩公子,还有那位一直没出现过的第二名,就算在科举中,也必定是三甲的人选。”垂头继续喝粥。

韩梦柳望着夏昭,夏昭也回望他,露出你知我知的的微笑。

李怡也看着喝粥的杜松风笑,这家伙好像从来不会开玩笑,无论说什么都用整颗心去认真。大概自己也正是因此才会被他吸引吧。也正因如此,这一行四人当中,唯独自己才能担下、也必须担下活络气氛的重任。

饭后,船上的侍从摆出四条软榻,供他们一边休息一边欣赏湖上风光。李怡觉得杜松风走了一天定然疲累,便劝他去睡一会儿。杜松风原本觉得大家都醒着,自己一人去睡不太好,但终究抵不住身懒,搭着小薄毯靠在李怡怀里睡着了。

李怡轻手轻脚地将他放平在榻上,薄被搭好,看着他宁静的睡颜,果真就跟画舫上装点的与远处湖边山上自然生长的素白色梨花一模一样。

他怕杜松风气闷,因此就将榻摆在临水的窗边,又怕风大,便坐在榻旁用身体挡着。伸手再摸一摸那隆起的腹部和那张白嫩的脸,只觉得心中甜蜜得快要爆/炸,大概世上再不会有人比自己更幸福了。

不过,这念头刚一冒出来,李怡就觉得自己是睁着眼睛说瞎话。远的不说,近处就有一对足以与他俩比肩。

船舷边,夏昭坐在小凳子上,手中捧着一袋鱼食,过一会儿就往下撒一把。不远处韩梦柳也躺在榻上,却没睡,而是望着夏昭的身影。夏昭仿佛能感受到似的,时而回过头对着韩梦柳笑,韩梦柳便也以微笑应对。

韩梦柳一笑,周围湖山都黯然失色。若说杜松风如梨似桂,那韩梦柳就是世间最华丽尊贵的牡丹,合该匹配夏昭这样天下的第一人。

而他是j-i冠花,虽然够红够大,但却是篱笆墙下栅栏旁边随处都可以长的,也不会招来文人雅士的咏叹,因此,他能将梨花桂花拥入怀抱,已然十分满足。

睡梦中的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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