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的火光里:“诸位,这红尘何其广大,公平二字实在太过虚渺。但即便如此,行我仗义,端我丹心,仍是我辈尺寸之身可行之小事。”

她合上眼,轻轻叹息。

“所以,如果死生之巅因为那数十个叛徒、因为蒙受了不公,变得一蹶不振,自此视众人性命于不顾,成为第二个儒风门……那才是正雍最痛惜的事情。”

“我们改变不了恶,也没有一双看破人心的眼。但至少可以做到,别让恶意和仇恨改变我们。”

王夫人最后微微笑道:“愿诸君此生,一片丹心,永志不改。”

话音落,焰欺天。

凤凰天火的封印终于彻底解开了,王夫人看似羸瘦的体内源源不断地涌淌出强悍力量,霎时间一股热浪焰流如同山洪决堤,自丹心殿砰地奔出,浩浩汤汤汹涌向前——

青天殿,舞剑坪,孟婆堂,奈何桥……两座山峰,一池江流,霜天殿,红莲水榭……

刹那间,尽数被灵火所笼罩。

这些火焰能识主人意志,对于死生之巅一草一木,皆是裹挟而不烧,就像此刻还立在殿内的那些长老和弟子,虽陷于火海中,却并未被天火灼伤。

王夫人道:“走吧。”

没有人动弹。

她便叹气,又催促众人:“走吧,还傻站着做什么?快都走吧。”

反复多次,才陆陆续续有人低着头,慢慢离去。丹心殿渐渐空旷,到了最后,唯剩薛蒙与姜曦二人。

姜曦最后看了她一眼,转身欲离去,王夫人却唤住了他:“等一下。”

“……你还有身后事要交代?”

火光中,王夫人脸上的神色瞧起来并不那么真切,时明时暗,时冷时暖。她踌躇良久,似乎在受着某种心底的煎熬,最后她闭上眼,把心一横,轻声道:“师弟,你近前来,我有句话,要与你说。”

此言一出,薛蒙和姜曦都是怔愣。

薛蒙实在想不到王夫人究竟有什么话,竟需在这个时候单独告诉姜曦的。而姜曦显然也这么认为,他微微眯起眼瞳,不曾动弹。

他与王夫人虽是同门师姐弟,但后来分道扬镳,已是多年没过私下会面。再加上薛正雍新丧,自己亦是声讨死生之巅的一员——要说提防,他不是没有。

姜曦道:“有什么事,就在这里说吧。”

“……”

“你我之间,也没有什么不能讲给别人听的。”

王夫人见劝不动姜曦,便转头对薛蒙说:“蒙儿,你先下山去。娘有几句话,只能说与姜掌门一个人知道。”

“娘……?”

“快去吧,这件事与你无关。”

薛蒙脸上脏兮兮的全是血污,眼泪流下来,冲出一道又一道的印子,他狼狈地抹着面颊,哽咽道:“我不想走……你们都在这里……我哪儿都不想走!我只想和你们在一起……”

“你若不想走,便去霜天殿等着。”王夫人叹息着,“待娘把事情与姜掌门说完了,就带着你爹过去。”

“……”

王夫人此刻的脸色已经非常差了,嘴角亦有血迹渗出,她颦眉轻咳,轻声道:“蒙儿听话……”

薛蒙不住地摇头,以手抹泪,却也知道母亲此刻爆了凤凰天火,亦是命不久长,自己不该违逆她的心意,糟践她最后的时间。

他最终还是离开了,偌大的丹心殿内,到头只剩了孤月夜这同门师姐弟两人。

薛蒙走后,支持着王夫人的那最后一口气就此散去,她颓然跌坐于华座上,再也没有了方才强自镇定的模样。

她望着眼前的台几,愣了很久很久,泪水顺着羊脂软玉般的面颊簌簌淌落,而后便开始剧烈地咳嗽,呕血。

姜曦立在原处,他见王夫人咯血,似乎想上前,但最后仍是没有动弹。再过一会儿,他道:“这里已经没有别人了,你想说什么。”

王夫人咳得厉害,一时答不出话来。

姜曦见状,眉心紧蹙,y-in郁着脸道:“你因当年修炼一事,灵核日趋暴虐,后来连继续修习法术都困难,何况引爆凤凰天火?这会要了你的命。”

王夫人缓过气来,睫毛濡s-hi,看着台几,眼神有些茫然:“是,我知道。”

火海如潮,淹及了他们却烧不到他们。她与姜曦之间,宛如隔着一重猩红色的海。

“那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

“你若无事,我便走了。”

姜曦等了片刻,见她仍垂目不言,终失耐心。

他转身欲走,却听到轻轻的一声。

“师弟。”

烈焰飞舞,如红尘滚滚。

“你是很瞧不上蒙儿吗?”

她没头没尾的这么一句,姜曦心中竟隐有不安:“什么?”

“你在儒风门第一次见他,就与他吵了一架。若非我随后来了,只怕你就要与他动手。”王夫人轻轻叹了口气,“师弟,他性子确实不算太好,但请你看在他与你年轻时这般相似的份上……不要与他计较。”

姜曦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侧过脸,问:“你什么意思?”


状态提示:第37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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