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君,生辰安康。”
嘉澜起身,凑近了些,想着要把手里的花送给苍玦。
那是今年春日里,嘉澜亲自照顾的一棵花木开的第一朵花,在苍玦生辰这日绽开了。他见了,不顾罗儿的阻拦,火急火燎地便跑来了前厅,要送给苍玦。
苍玦心中微动,弯腰正想接过这朵花。
却在嘉澜抬头的一刹那,想到了一个人。
——南栖。
嘉澜长得与南栖近乎一模一样,就好似一个幼年的南栖,特别是那一双眼睛,尤其像南栖。
苍玦怔住片刻,恰好听到鸢生来报:“龙君,已有宾客到了。”
苍玦收回了手,没有接下那朵花,他对罗儿道:“前厅乱,你带澜儿回后院去。”
罗儿上前抱起嘉澜:“是。”
“父君……”嘉澜扭过头,坚持着想把手里的花给苍玦,却发现苍玦已经走了好远。他揉了揉眼睛,趴在罗儿肩头红了眼眶。
而他手中的花,落在了地上。
花瓣上的水珠晃动,碎了一地,一晃便转眼到了婆娑河的一处冰棺中。
南栖梦到了这样一朵花,开在他的梦境中。
他在冰棺中,蓦地睁开了眼睛。
八年之久了。
第五十二章 凤生-贰
琅奕阁的寿宴摆的精致,顺着一廊花香,春日枝头的秀意落满了朱木在庭院内饮酒谈天,听琴声悠扬。此番情景,很是畅意。
苍玦这些年圆滑不少,内心却更是封闭。
但今日作为主人,他礼数周全,一一接待众上仙。
其中,便有如今的龙族太子,加贺。
“太子殿下。”苍玦作揖,异常客气道,“请入座。”
加贺一愣,没有动。这八年里,他早见惯了苍玦这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实质陌生的厉害,宛若一场噩梦,倒不如苍玦像以前那般冷漠对待他来的真实。
“四弟。”加贺喊道。
苍玦侧过身,用轻到只有加贺一人能听见的声音,拂过了加贺的耳侧:“回去。”话罢,他转身去往别处,笑迎来客。
而加贺今日进了琅奕阁的门,便没有想过要这般轻易就回去。他随着苍玦走了一阵,最后在苍玦忍无可忍之下,两人进了偏院的花廊。此处有结界,外头听不到里面说话,亦是见不到里面的情景,苍玦是有意带他进来的。
“我不记得,我有允许你来此处?”苍玦恢复了常态,冷声道。
加贺心中薄凉,自知处境困难,却还是道:“我母妃病了……你能不能,撤了凌霄阁的屏障,让我进去照顾她。”
苍玦一挥衣袖,背过身,眉梢寒似冰雪。
“四弟!”加贺激动起来,愤然地站到他面前,他比苍玦足足矮了一个头,气势更是弱的不行,“这八年里,你已经用龙宫神脉获得了一万年的修为,从我哥哥手中夺回了属于你的东西,也让我母妃尝到了报应。现在你应该遵守和我的约定!放过我母妃,也放过我哥哥!”
苍玦冷眼相待于加贺,慢慢回过身来。
那神情孤冷,看的加贺浑身一颤。
苍玦是真没把他放在眼里:“我如何没有遵守约定?”苍玦反问他,“我留了你哥哥和你母妃一命,但将他们处罚的人,是龙族长老,并非是我。”
“可若不是你引导我哥哥去偷神脉,我母妃也不至于……”
“太子殿下何出此言?”苍玦厉声,打断了加贺的话语,“当年,龙妃在我母妃怀胎期间下药,使得我一出生便孱弱短命。后来,她又诱导我母妃去偷取神脉,以我做威胁,分她四肢,剜她仙骨!”
加贺听到发颤,思绪坠入深渊。
苍玦绝情狠意,轻声问他:“那个时候,你们何人为我母妃说过一句话?”他蔑笑,“我不过是用你们对我母妃的方式,同样对待了你们而已。”
怎么便承受不了呢?
“你、你到底是如何知道这些的?”加贺退后两步,只觉得眼前的苍玦在八年前就彻底变了。
曾经的苍玦,不论性情多么冷,却还顾虑着龙王是为自己父君这一条枷锁。他行事有分寸,更是不伤及龙族体面。可如今的苍玦,是什么都不管不顾了。八年里,他同疯了一般心狠,将昔日所有的美好都捏碎了。
时间一瞬,回到了八年前。
连绵的雨夜,苍玦抱着怀中奄奄一息的孩子,去了辰山。
彼时,岷申深夜来迎,撑着一把油纸伞,为苍玦遮挡了大雨。而苍玦怀中稚嫩的孩子,却在此期间,没有被淋到一滴雨。是苍玦用术法护着他,令他安心睡着。而孩子胸前,贴着几片血淋淋的龙鳞。
是苍玦徒手从心口上拔下来的。
贴近心脏的龙鳞是最有灵气的,也带着苍玦自身的仙气,孩子的心脉暂且被保住了。
“我要见道远上仙。”苍玦整个人都像是失了魂魄,他的身躯僵直,落入寒冬中,比冰层还硬。他连站都站不稳,却不愿让岷申帮他抱这个孩子。他蹒跚几步,屈膝跪在地上,又仓促地站起。
身躯可无伤,心却布满伤痕。
在见到道远上仙后,他双膝再次重重跪地:“请上仙救我孩儿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