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起伏的心情,也跟着平复了下来。
天授帝放开手,见九郎瘦瘦的手腕已经红了,忍不住又抓过来,轻轻揉了两下,心疼道:“捏痛了怎么不说?你啊……总这么犟。”
沐慈漠然把手收回去。
天授帝忍不住叹口气,告诫自己别再对九郎发火,完全是给自己找不痛快,温声问:“父皇这两天是有些……你想到了什么说与父皇听听。”
“你的后宫什么样的,现在又是什么局势,你清楚。这种事被人利用,简直是板上钉钉的。你现在太高兴了……”沐慈抬手制止张口欲言的天授帝,“不是问句,不需要回答。”
天授帝:“……” 把嘴闭上了。
“越高兴,出了意外,就会越伤心,这样大的情绪落差很容易摧毁一个人的意志。”沐慈说着这种话,依然是无法被撼动的平静声线。
“再捎带上陷害我,简直是必然。大家会说我嫉妒那小孩抢走了你的宠爱,我百口莫辩。”沐慈平静看着天授帝,淡淡道:“一下就失去两个……你年纪不小了,这两年身体也不好,受不得这样大悲大喜的刺激。”
天授帝想一想,就能理解,大起大落,正常人都受不住,更何况他身体不是太好。然后他实在忍不住笑了……九郎知道父皇重视你么?这是在关心父皇么?
“没必要笑,我不是在和你谈私人感情,只是哪怕作为陌生人,我也有人性,有做人的基本良知,不想看到一个老人家这么大年纪遭这份罪,不想看到有人为了对付我,拿一个无辜的小生命作牺牲品。”
再嘴硬也还是关心,天授帝破天荒没反驳——对,我是老人家。
九郎心地真好,见不得老弱病残孕受罪。
天授帝这两天只是高兴,这会儿让九郎弄得冷静下来,也想到了这个问题,忍不住问:“该怎么办?”
沐慈凝凝地盯着天授帝的脸,好一会儿,才凉凉道:“你可真有脸问,你的女人,你的孩子,自己保护不了要来问我该怎么办?”
这又是一句顶得人心肝脾肺肾都痛的话,可叫九郎说出来,天授帝怎么都觉得像是在拍龙p,说得自己浑身都舒坦,形象瞬间更加高大……是啊,我自己女人孩子,得自己护着。
天授帝的大男人自尊爆棚,把卫终和月璇都发动起来:“快!把温嫔送到行宫去,路上慢慢走,要小心。”
这回效率奇高,温嫔本来就是从行宫带来的,回去也没啥,三两下就把人弄上舒服的马车,浩浩荡荡护送回行宫了。
那里就温嫔一个妃子,不会有问题。
天授帝觉得自己安排挺好,忍不住作死(找虐),又去抓九郎的小手:“父皇也会保护好你的,永远不会让人伤害到你。”
沐慈面无表情看了天授帝一会儿,黑白分明的漂亮凤眸没有丝毫喜怒,也看不到任何光影的跃动。
沐慈慢慢地……却坚定地……把自己的手,抽了回去。
“九郎?”天授帝有点急,为什么……怎么都无法打动沐慈呢?他一直都太冷静,太理智,太淡定,仿佛无法撼动分毫的钢玉做的假人。
沐慈淡漠收回目光,视线望着前方未知的一个点,陷入了长久的……沉默,目中是幽沉的黑,没有光芒,脸上仍是红尘不侵的清冷圣洁。
没有丝毫期待,对他这个父亲!
“九郎!”天授帝忽然有些慌,他怕会失去这个孩子……不,或许是一直都没有得到过,他忍不住伸手去抓他的肩膀。
“放手!”声音平静,依然是毫不妥协的抗拒……
天授帝有些怕他,赶紧放了手,慌忙道:“父皇不对,以后不会冷落你了,九郎……真的,父皇以后……”天授帝想解释什么,挽回孩子的心。
“没必要!”沐慈漠然道,“好听的话,我从不会当真。我也不会难过。因为我对你的感情从未心生期待,不会尝到失望的滋味。”
“我……我……”天授帝心中痛苦,却无可奈何,手又试探性伸前,想搭在沐慈肩上。
沐慈侧身让开了,用行动表示态度,却没有任何话想说。
说什么呢?
说我不敢相信你的感情!
还是说:不要承诺你不见得能做到的事,承诺的话语永远是那么的苍白。
何必呢?懒得吵架,愧疚多了也会麻木。
沐慈坐久了,腿部气血运行变差,撑着龙案缓缓站起身,慢慢走出了书房……
慢慢……
走出和合欢殿……
天授帝看着那瘦弱却傲然的小小身影,似带着一种黄尘散漫的萧索,消失在了合欢殿的门口……他无意识地握紧了自己空落落的手,却抓不住掌心残留着的……凉而空虚的触感。
保护你,永远不让人伤害你。
我没做到。
你是不是恨父皇,说这话……说晚了十六年?恨父皇现在又为了别人,而忽略了你的安危?
……
沐慈并不恨,只是觉得没意思,腿也麻了需要走动走动,如此而已。
他的心绪万分平静。谁都没理会,也不管是谁跟在他身后,慢慢走在青石板的小路上,一路走到了北侧的小树林,然后在力气用完的时候才停下,随便找了棵树背靠着缓缓坐下。
沐慈没有情绪失控,他很少有情绪波动,只是如今他毫无倚仗,全凭自己一步一步的斟酌小心,算计人心,脑子每天要收集、处理、分析太多信息,虚弱的身体无法给大脑供给养分,经常感觉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