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听说他是自己离开李府的?”又一人道:“说来也怪,程秀才与状元郎同期春闱取士,两人在扬州文人榜咬着第一第二,怎么这一次连进士都未考上?”
“可不是嘛。正是一个考了头名,另一个却什么也没捞着,心中才如此不忿。”
“这程秀才也是可惜了,他的才识也不差……”
此人话未说完,就听一声破喉的尖叫声起!
折桂客栈,与洛京的状元酒楼一样,都是进京赶考的举子们的首选,并以住进折桂客栈和在状元楼点上一桌状元及第为荣。
折桂客栈的营生红红火火地办了上百年,因为东家背景过硬的缘故向来是个太平的地方,今日却是头一回有官差光临。
程秀才死在了客栈里,被抬出去的时候身上一片酒臭脸色青黑,一些胆子大的秀才凑上来看了一眼都吓得浑身发悸,不敢再看。
发现尸体的店小二已经吓傻了,掌柜则在一旁连声道:“官老爷明察,程秀才的死和小店毫无干系,这昨日还好好的,去花街吃酒回来还在房间里发了好大一通脾气把小厮随从全都打伤了。这……我们实在不知他怎么就……”
程问的尸体已经被带回京兆府衙,来殿中探查的捕头不耐烦地打发了掌柜,命人都不准进屋,不多时,就从程秀才的枕头下发现了一封血书。
掌柜的叫苦连天,对害怕得前来退房的客人也只能陪尽笑脸,暗道晦气。
捕快在折桂客栈天字二号房把手,那份血书被带回衙门之后,引来了轩然大波。
相对闭塞的国子学也在午间时分也听闻了这个消息,贾家铭匆匆从天品学堂赶来和秦奚几人用午食,才坐下不等喘一口气便问道:“那个死在客栈里的人,是咱们上次救过的那个姓程的学子吗?”
楼安康肯定道:“我府上小厮确认过了,死者系为扬州秀才程问,是那日落水昏过去的那个。”
去岁八月,他们在郊外钓鱼的时候救了一船落水的人,其中两个是户部尚书李韬的外孙,另一个便是借住在李家的程问。
怎么也没想到,程秀才逃过了水难,最终却还是英年早逝。
“衙门的人已经说他是自残血干而死。真想不明白,要写血书借一点猪血不就行了,非得往自己身上割。”秦奚想想都觉得皮肉生疼,道:“听说是喝了太多酒,发疯打了自己的随从,这才没人拦着他,害了自己的性命。”
贾家铭还是从天品学堂的同窗口中得知的,细节之处所知甚少,此时听秦奚说还有一份血书的内情,便问那血书到底写了什么。
秦奚只记了个大约的意思,那血书怎么写的压根没记住,于是便转向楼安康让他给贾家铭解惑。怎奈楼大少正忙着哄胃口尽失的胞弟吃饭,没接到他的眼神,还是朱定北仗义相救,同贾家铭说了那血书所书。
余扬州丹阳程问,三岁习文断字,五岁入州学,勤勉好学,无一日敢怠慢。
师长同窗皆知余之才能不逊于苏毅之下,只恨不如他无所不用其极,与状元之位失之交臂。当日一见卷宗我便知有异,考场之上,他惧余说出真相,更使人毁我答卷,致使卷面污浊不堪面圣。余夙愿金榜题名,为国分忧,可叹遇此奸险之辈,半途夭折。
卷宗之题,你早已知,那篇答卷出自何人之手你我心知肚明!
苍天不公,竟让此等蛇鼠之辈高中。
苏毅以父母家业相要挟,余不得不闭口不言,心中愤恨只能与烈酒聊以纾解。
……
血书上好些字迹已经被泪水打糊,这之后所写更是化开再看不到。但只此寥寥数语所揭露的已经让人心惊!
科举舞弊,历年来都是大靖最不容碰触的污点,一旦被举发坐实舞弊之举,不是革除功名就能罢休的。先帝晚年治国以温和为主,但当年荆州举子舞弊一案判处起来也没有半点容情,涉案学子三族之内的亲属尽数被牵连,至今仍未被赦免,几代人因此被剥夺资格,无法入学更不提考取功名。
许多人苦读十数年,一夕被无故牵连,想不开之下自尽者不计其数。
泰安文人之祸埋骨千人,但比起前人泰安皇帝已经算是处置得轻的。
正因为舞弊受到的处置严酷,这才可能扼杀了此股歪风,也因此大靖的科举比起前朝公正数倍。但不妨有些人想要中举想得魔怔了,并非人人都能抵制住诱惑,所以仍然无法杜绝这样的情况发生。
贾家铭听完,再无胃口,搁下筷子叹道:“程秀才……哎,他想是一时激愤并未存死志,只是喝酒误了事。”
朱定北哼了一声,他对这种程问并没有多少同情之感,平静道:“他活着下场未必比现在死了来的痛快。你们别忘了,他也是舞弊的局中人之一。”
程问不过是气愤苏毅盗取他的文章,而不是因对方舞弊之举。
这样的人,死了也好,若是真让他当上一方的父母官,还不知道能造出什么孽呢。
楼安康几人却没有想得这么复杂,毕竟死者为大,他们对程问还是报以很大的同情。
“程问出身商贾之家,商籍低贱,要出了三代才允一人考取科举,程家势必对他报以厚望。如今这般结局,家中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还不知会怎么样呢。虽说可怜必有可恨之处,但到底让人唏嘘。”
楼安康感慨道。
秦奚则奇怪道:“他既然相信自己有本事考状元,何必去买题?我看他也就是个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