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放,有机玻璃的碰撞声音寒冷而清晰。“我会去找他求证。”

约尔格皱着眉头。“你真的要去问他‘你是不是也来自另外一个时空’?”

“不然呢?”黎清笑了笑。“不过得等些时日——先调查一下他以前也没有什么异常,阿克曼从小就没有长期离家过,应该很好调查。这一点白羽和卡特会协助我。如果到时阿克曼用看疯子一样的眼神看着我,我再找他要一个他的大脑结构解析模型,带回来和我的进行比对研究就行了。我有一种模模糊糊的感觉——这些灵异的事件是一个绝佳的突破点。”

他起身灭了灯,在约尔格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帮他掖好被角,声音低哑柔和:“睡吧,亲爱的。你明天还有很多工作,别累坏了。”

约尔格本想拒绝,这个大胆的猜想让他根本不可能睡着,但话刚要出口,一阵不可抵挡的倦意如同潮水般袭来,梦境的深海里似乎有着一只水怪,拉着他往下飞快地沉没,一点儿声音都发不出,只能往下,往更深的黑暗里沉没,直到一切归于沉寂。

黎清找白羽要了几个监视脑部电信号的小东西,其实从上次林恩死亡事件开始,他就应该随时监控自己的脑部活动。他倒是有大脑扫描器,不过它不能戴在身上。白羽表示这种小玩意儿当然不可能建立大脑模型,但是检测哪个部分的神经元比较活跃还是做得到的。

忙完这些,天色既白。现在正是阿克曼所在经度的中午,黎清略微收拾了一下,去厨房设定好早餐,看了看床上睡熟的男人,黎清犹豫了一瞬,还是出声叫醒他。

“约尔?”

金发男人微微皱着眉,微弱的灯光在眉眼间打下层层暗影,映得格外深邃,又有种说不上的黑暗冷寂。

“约尔?”黎清又唤了一遍,见他依旧没有反应,上前两步按住他的肩膀轻轻摇晃了几下。约尔格依旧没有醒来,甚至连一点迹象都没有,与其说是睡着,更像是昏迷。

他根本不可能睡那么沉。昨晚十一点进入睡眠,两点醒来一次,两点半继续,到现在已经五个周期了。约尔格一向睡眠时间短,生物钟又准得不行。

他又伸出手,摇了约尔格一下,敛着眼,薄唇抿成一条直线。男人依旧没有动静,连呼吸声都没有任何改变。如果忽略体温和心跳,他简直像一具尸体。

黎清站在他床边,忽然感到一种心慌向他袭来,仿佛身边还未褪去的夜色化作死神的镰刀,熹微的晨光变成银亮的锋刃。一种恐怖摄住了他。在自己反应过来之前,他折返到客厅旁的光脑室,提了一个箱子出来,将它打开,抽出几束探针。

昏暗的灯光下,站立着的黑衣男人飞快地把细小的探针粘到床上躺着的人头上,动作j-i,ng准而熟练,黑沉的影子映在墙上,探针连着的纤维化为灰蒙蒙的y-in影,一切的一切诡异得像一场解剖。

黎清按下检测键,脑部探测仪上的绿灯闪了起来,频率越来越快,他死死地盯着屏幕,上面的点状图依旧是一片空白,波状图是一条直线。他的大脑像屏幕一样空白。在他的理智赋予肢体行动之后,情感终于意识到了自己在干什么。

在愧疚涌上心头之前,绿色的闪光停下了。随着滴的一声,黎清的瞳孔猛然缩小,他条件反s,he性地将手伸到腰间,拔出一把手.枪,解除了保险。枪口对着约尔格的额头,拿枪的手很稳。

他面前的屏幕上,约尔格的所有大脑区域高度活跃,神经元连接疯狂生长,波峰直接突破了纵轴的最大值,也就是已知人类极限的两倍。这不仅违反了生物规律,甚至违反了物理规律。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根本不可能的事情——这不会在一个人类身上出现,至少不会在一个正常的人类身上出现。

他是谁?他是什么东西?

黎清走上前几步,把那些探针拔掉,枪口始终纹丝不动地停在男人的额头上方十厘米处。他及其冷静地收好东西,把它放回远处,找了个密码柜,将房间里所有能用的武器全部收到里面,上锁,连一把小刀都没留下。

做完这一切,床上的男人依然没有醒来。阿克曼催他去开会的短信发来了,黎清向房间里最后看了一眼,把大门智能锁里约尔格的身份权限全部删除,然后在外面锁死了门。

面对危机强制进入的冷静状态解除之后,黎清感到一阵恍惚,身上每个细胞的力气都被抽干净了似的,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差点没站稳。他感到了一种诡异,那是面对未知事物的恐惧,就像古人面对磷火,又像暴雨天穿透墙壁静悄悄地飘进屋的球状闪电。

那是黎清幼年的时候最害怕的东西。他的同学怕蜘蛛,怕猛兽,怕虫子,怕高,晕血……他却怕球状闪电。没有规律,破坏力强大,能量惊人,每一个电闪雷鸣的暴雨夜里,他总觉得世间有一种人类无法理解的大恐怖,一个个球状闪电像幽灵,穿梭在他的j-i,ng神世界里,也时不时出现在地球的某个角落。

成年后他懂了,他的恐惧来自未知。

现在他依旧害怕近在咫尺的未知。他脑海里萦绕着一个声音,挥之不去。

他是谁?他是什么东西?

·

“艾萨克?”阿克曼的声音把他从沉思里拉了回来,黎清才发现自己在会议室门口站了一小会儿了。会议室的灯光开得很亮,把他的脸照得更为惨白。

“你怎么了?脸色非常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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