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氏谋反的真相。”
萧衍的沉默幽长而重酽,像是欲雨的阴云,在缄默中压下来。
半晌,他叹道:“怪不得你一直都那么坚信尹氏是冤枉的。”他眼中的柔和骤然散去,换了一副冷硬神情:“你一直瞒着我,是为什么?”
我难言,他自答:“身为国丈,却干下这等勾结权臣、构陷忠良的事,若要将真相公之于众,沈氏门楣、数代尊荣怕是保不住了,而你这个皇后,也悬了,是不是?”
这是一条一眼能看到结局的路,我必然难以全身而退,其实我也不知道将来该怎么办,只是知道有些事必须要做,而其他的,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甚至有些时候我也想过撒手不管,若没有怀淑,没有意清,我的父母和意初还活着,或许我就真得不管了。
这样的含糊却好似惹恼了萧衍,他冷了声调:“这样的事情不一早跟我说,还想瞒我到什么时候?”
怀淑轻咳了一声,“衍儿,等你们回了宫,再慢慢和她算账。眼下,我还有一事想求你,宋灵均……”
萧衍如雪巅冰凿般的目光紧盯着我,看都没看怀淑一眼,声音清淡:“大哥,若不是我派人将他监视了起来,你还要让他替你做什么?”
我想起怀淑曾跟我说过,宋灵均是他的人,以萧衍的细腻心思迟到今天才发现也算是难得了。
怀淑心虚道:“未能对你坦诚是我的错,只是他的身份……太过特殊。大约,你们都没看出来,她本是女儿身。”
我瞪圆了眼睛,回想起那阴柔毓秀的身影,满脑子的不可置信,一个女人,跃了龙门夺得魁首不说,还在天下近前当了这么多年的大理寺少卿。
萧衍倒很淡定,“那她的身份?”
怀淑道:“父皇在世时长安城中有一个很有名的道士——然居。他善炼制丹药,曾被姜弥举荐到父皇面前,后来尹相以丹药祸害龙体为由,欲要将炼制丹药的道士都赶出宫去。其余人倒是都被赶出去了,唯有这个然居被姜弥保了下来,后来的事你们该有印象吧。”
我起先听到然居的名字,便觉得有些耳熟。后来怀淑提到丹药,我便想起来了。当年率先站出来指证怀淑这个太子善行巫蛊,诅咒皇帝的就是这个然居。先帝半信半疑,便派人去召怀淑到骊山问询,尹相担心中了姜弥的计才仓惶起兵。
怀淑见我们不语,才说:“而宋灵均就是然居的女儿。当年尹氏案一了,姜弥便要杀然居灭口,他拼死找到当时的全虚子道长,向他说明了真相,并留下血字手书,把女儿托付给他后,便独自一人逃走,后来在青桐山的人在一个偏僻山庄里找到了然居的尸体。”
这样说来,跟当年尹氏有关的人都聚拢在了一起,即便有人为筹谋在里面,可也许是上天冥冥之中的安排,到了真相大白的时候了。
萧衍的面容沉静,思路清晰地说:“孝钰,宋灵均,还有姑父生前的手札,季康子,人证、物证都有了,大哥,看来你辛苦谋算,定是要将真相大白。”
怀淑竟浅淡地笑了笑,“我所谋算的不过是依着宋灵均让她女扮男装入京参加科举,寻找机会为父报仇罢了。其余的,多是机缘巧合,姑父与孝钰,甚至季康子和意清,本不在我的算计之内。”
萧衍意味不明地点了点头:“是呀,这里面还有孝钰的许多功劳,她替你拿回了遗诏,既然话已说到这份上,不如深究到底,将父皇的遗诏拿出来给我们看看。”
我恍然发觉,今日一叙我和怀淑竟全然陷入被动,不知不觉由着萧衍盘问究底,把自己的底细几乎全都亮给了他。偏偏是我们有所隐瞒在先,他这副样子,倒像是我们还欠着他。
怀淑犹豫了一会儿,竟真的把手探入袖间,拿出那方珍巧玲珑的银盒子。
“从前在洛州,季将军催着我打开遗诏,我对他多不放心,才借口打不开,其实……”我见他拿出一根银锁钥朝着桑叶锁拨弄了几下,那把锁咚的一声,锁贮撬开,盒面向上掀开。
我怀着万分的好奇探头去看,怀淑从里面拿出一卷细黄绫,徐徐展开。
“其实也没什么……”细黄绫中间掉出一个铜制虎兽,我将它拿起,觉得有些面熟,却见萧衍的目光一触到它便愈加尖利暗沉,心中一咯噔,想起在萧衍的书房里见过这东西,“兵符?”
萧衍的唇角有着冷冽的弧度,唇线深嵌,镌刻入肌理。
我在他阴冷气质的压迫下,怯怯开口:“先帝忒不厚道了些,既已传位给了衍,怎么还留这种东西给怀淑?”
谁知萧衍并不领情,瞥了我一眼,冷声道:“你闭嘴。”
我乖乖闭嘴,偷偷瞅瞅怀淑,他揉了揉额角,“你看看父皇留给我的信。”
萧衍拂袖将黄绫卷拿过来,我悄悄靠近他去看。
“朕在位十数年,晚年昏聩,听信奸佞谗言,蔽使功勋冤死,吾子恨终。太子当以朕为戒,恪守贤君之道,广纳谏言,万勿偏听偏信。尹氏一案,诸多疑点,望深究探查,以平父君之过。”
这其实并不是留给怀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