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给他,之后我就去你的家乡吴越隐居终老。萧衍平生不轻易承诺,但所诺之事必定做到,决不食言。”
我愣怔了许久,直到有泪珠掉到他的手背上,才发觉出自己竟哭了。
他用手指替我擦眼泪,想要冲我笑,但唇角的一抹弧度最终却化作愧疚的叹息:“当年那么无忧无虑的小玉儿在我的身边生生被逼成了这般的心事重,我真是后悔,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我定然不会那般伤你,我一定早早地计算好了退路,带你到化外隐居。就算一世清贫,也能求个平安终老。”
我抓着他的胳膊,哽咽道:“衍,对不起,我不能陪你走完这一世了,我亦自觉对不起你良多,总是觉得你待我的情未必能长久,怕你日后变心,怕你会负了我。明知道你的难处,却还是要为难你。”
心底的伤像是浸入肌理的红漆,在一瞬变得丑陋而可笑,我察觉到他渐渐陷入昏睡,握着他的手轻声说:“你为什么总是那么介意怀淑,以至于我都不敢在你面前提他。你可知,即便当年你做不成太子,当不上皇帝,我也不会嫁给怀淑,我的心里只有你,再也装不进旁人,你为何就不懂,你是晋王,是庶民,我都会随你海角天涯的,可你偏偏成了太子,成了皇帝……”
他躺在榻上睡得极不安稳,眉宇深蹙,皱起数道纹络。
我抬手抚上他的眉宇,想把褶皱抚平,一连数下总也成功不了。幔帐外有脚步声传来,魏春秋悄声道:“陛下,吴越侯求见。”
定了定神,从榻上起身,以身体挡住外面人的视线从萧衍的丝绦带上取下那枚玉玦,拂开幔帐出去,冲魏春秋道:“陛下睡了,带本宫去见吴越侯吧。”
魏春秋犹疑着探身往榻上看去,踌躇道:“可陛下不让吴越侯见娘娘,这……”隔着幔帐回身看了一眼,榻上的身影犹自沉睡,压着喉咙咳嗽了几声,平静道:“你带我去见吧,陛下醒了我会跟他说得。”
他犹疑了片刻,见萧衍实在睡得太沉,便不再坚持带着我去了。
到偏殿一眼便认出跟在沈槐身后的那个小厮装扮的人是怀淑,除怀淑外还跟着一个小厮,但他用麻布遮住了半边脸,在烛光昏暗下看不清面目。虽然诧异他们怎么会聚在一起,但深知这不是发问解惑的时候,便遣散了随侍的宫人,悄然从内廊去了书房,将遗诏取出。
怀淑接过了盛放遗诏的银盒,在看到桑叶锁的一瞬,眸光微恍,似是牵动深藏已久的回忆,出了会神默不作声地将银盒收起,握着我的手道:“孝钰,你得和我们一起走。”
“我们?”
另外的小厮揭下蒙面的麻布,目光沉沉地看我。
意清,他竟是意清。
我上前抱住他,哽咽道:“哥……”意清抚着我的背,胸膛微微颤抖,声音是极力压制的闷滞:“孝钰,哥哥对不起你,让你受了这么多苦,却不在你身边。”
沈槐镇定地瞥了一眼殿外,冲我们道:“现下不是叙旧的时候,快些走,不然等宫禁落锁就来不及了。”
意清闻言,立马扼住我的手腕,深切道:“我今日来定要带你出去。”
我环视了他们三人一圈,轻轻地把手从意清手心里挣脱,“不,我不走。”
意清陡然急道:“孝钰,你不要傻了。今日你把遗诏给了怀淑殿下,明日陛下醒了,他是不会饶过你的。当初为了那么一个拙劣的局,他都能狠心囚禁你四个月,这会儿证据确凿,无从抵赖,你如今的身子骨还剩下几个月可磋磨的?跟我们走,怀淑殿下会找云神医为你医治的,当初他那般境况都能起死回生,还愁治不好你吗?”
我摇头:“不,我不……”
沈槐打断我的话,沉声道:“孝钰,你如今若是好好的,我们不会要来把你带走的。这一走,便是要为尹氏翻案,为兄嫂查出杀他们的凶手,若要达成目的,势必会惊动朝中,你留在这里只会成为我们的软肋,于我们所要做的事丝毫益处都没有。可即便这样,你要留我们也不该强求,可……你真要为了留下命都不要了吗?无法活着看着尹氏平反,杀你父母的凶手就戮,你便甘心吗?你所留恋的,所不舍的,只要你还活着,便有一线希望重新得到,但若是死了,那便是万物皆空,一无所有了。”
我只觉心中若有蚂蟥附着,不停撕咬拉扯,惹得我艰难徘徊。意清抓着我的手,说:“自父母和意初死后,你便是我唯一的亲人了,孝钰,哥哥不会害你,我会替父母照顾你。”
话音刚落,殿外陡然有魏春秋尖细的声响传入:“芳蔼公主,您怎么来了?”
芳蔼道:“今日在祈康殿为太子贺生辰,宴席刚散,本宫来看看嫂嫂,她睡了吗?”
魏春秋回道:“皇后不曾睡下,正巧吴越侯也在里面,奴才这就进去禀报。”
殿门轰然被推开,魏春秋躬身而入,低眉垂目道:“娘娘,芳蔼公主来看您了,就在殿外。”
我与沈槐已安于坐席,怀淑和意清藏在了屏风后,我故作镇定道:“让她进来吧。”
芳蔼甫一进门,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