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英王府大肆搜捡,不免又有些担忧:“老殿下的身体还好吧。”
靡初的眼眶有些红,强忍着没有落泪,放低了声音说:“爷爷年事已高,本来身子就虚弱。可恨那姜弥……”她咬了牙,愤恨道:“竟直接让金吾卫入英王府搜查,说是爷爷和连学士勾结,意图不轨……若不是陛下百般维护,只怕爷爷他也免不了牢狱之灾。”
英王萧道衡是先帝的堂叔,在萧氏宗亲中德高望重,一呼百应。姜弥竟如此没有顾忌地去折辱他,想来,也是因为靡初和意清的这门婚事,他大约认为英王是意清的靠山,若要剪除沈家,少不了先对付英王。
外戚干政,权臣祸乱,竟已到了这个地步了吗?
我安慰了靡初一番,夜至子时,让她去厢房咱做休憩,而我,则跪在祭祠里等着宋灵均。
并非我全然指望宋灵均能做什么,只是如今局势颓危,我总得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才能判断下一步该怎么走。
意清,是父亲当年冒着满门抄斩的风险保下来的尹氏独苗,我一定要保住他的性命。唯有这样,才能安逝者的在天之灵。
身后响起了细微的脚步声,我侧耳听了一会儿,稍稍舒了口气。宋灵均铺开前裾跪在了刚刚靡初跪过的草蒲团上,他敬奉了三根烛香,才朝我躬身行礼。
“娘娘节哀。”
我深吸了口气,缓慢道:“宋大人自当上大理寺少卿,这还是我们头一次见吧。”
身边孤影稀落,似是亘古便有的沉静。
“臣承蒙沈大人提携,知遇之恩没齿难忘。”宋灵均微低了头,沉声说:“娘娘若想从臣这儿知道些什么,臣定当知无不言。臣虽然人微言轻,无力挽狂澜的实力,但一颗清正之心,一如当年及第之时,不敢有变。”
当年,是萧衍力排众议,要点寒族出身的宋灵均为状元,以期正朝堂之风气。现在想想,多么讽刺,朝堂的风气是一朝一夕能改变得了吗?
我强迫自己将那些激愤悲凉收起来,努力让神思清明,沉下心来问他:“意清入兹兰山办案后便音讯全无,这件事大理寺就没有过问过吗?堂堂朝廷命官,三司之一,便这么草率待之吗?”
宋灵均沉默了一会儿,才字正腔圆地回道:“娘娘有所不知,兹兰山这地方本就透着邪性……”
“兹兰山在长安城外五里,山道险峻,往来客商宁愿多绕路也不愿走这条道,据传是有一些不详的传言。月余前,一队运送驻军补给的卫队出了长安从那里走过,竟莫名其妙得连人带马凭空消失了。”
“起初是刑部接办此案,主管的是刑部侍郎温梁玉,案发后他便带了几个主簿入兹兰山办案,起初那里每日都有消息传回刑部,开始时是一天一次,后来三天一次,五天一次,直到半个月前,刑部连续十天没接到兹兰山的消息,刑部尚书崔明浩递了折子,请求派人入山找寻温梁玉。”
“陛下圣喻,派金吾卫去沿山搜寻,兼去附近村落探查,金吾卫传回消息,兹兰山附近从未有人见过温梁玉和几个主簿,细细查探之后也未见有任何刑部去查过案的痕迹,似乎人从未进过山一样。”
“一时之间,各种谣言甚嚣尘上。姜相以各种理由将此案移交给了大理寺,并且强行要沈大人亲自审理。臣当时就觉得个中有异,但又不敢不尊诏令,只好送沈大人入了兹兰山……”
我在一旁静静听着,随着言语,好似置身兹兰山,只觉周遭迷雾萦绕,千峦叠嶂,摸不清头绪。
“那么,意清失踪之后,难道没有找过吗?”
宋灵均叹了口气,忧悒着说道:“自沈大人失去音信之后,陛下连派十数队金吾卫入兹兰山找寻,可就是没有结果。臣本欲亲自入山,可想起沈大人临行前的嘱托,要在他不在时替他守好大理寺,这一方净土万不能再落入姜弥手中。”
我听着宋灵均的话,心里悲念,意清,意清。你可知沈家已遭受如此大难,满门尽遭屠戮……你到底在哪里,是不是还……活着。
我只觉心里哽了一道怨气,压迫得整个人几乎喘不过气,痛得仿佛钻肺剜心一般。
身侧传来衣料摩挲的声响,在深夜里显得清晰而刺耳。宋灵均面对着我殷殷说道:“娘娘,臣自知有些话说出来太过残忍,可不得不说。吴越侯和安阳公主已经走了,您再伤心也无法让死者回生。当今之际,唯有保全自己,保全皇长子。乱臣之祸,非一日之寒,许多事情都得从长计议。可只要大周的储君他身上流着清正之臣的血,一切就都是有希望的。”
他言之凿凿,掷地有声。满怀期望又目光炯炯地望着我,或许这并不是他一人对我的期望,是许多人的心声,恰由他说了出来而已。
---我只知后半夜自己孤身一人跪在祭祠里,守着不知何时归来的魂灵,念着曾经在这所府邸里的欢声笑语,品着如今全都成空的凄婉哀伤。却不知那一夜,对于萧衍来说同样难捱。
萧衍为我们的孩子取名景润,意为景平静好,温润如玉。太后对这个迟迟而来的孙儿自然爱不释手,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