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寒逸实属心喜。
“虽然我们让西狄在后方流了不少的血,但是这些或许都会转嫁为燕云的压力。”顾徵戈眉眼沉稳,却带着明显的担忧。
不管家国种族,任哪一个男儿知晓自己的父母儿女死在了敌人的长刀之下,家破人亡,也再按捺不住心中的仇恨。西狄的将领必定会将此作为激发士气的工具,那时候,那些西狄人真的会化身为草原狼,为自己的同胞报仇雪恨。
至今,大雍在大局上虽压制着西凉国,但是战场风云变幻,谁也不能断定明天的胜负到底在哪一方。
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只有风拂过四野,战马轻嘶,火星飞溅的声音。
“我们已经等不了了。”穆寒逸用小刀撕下一块肉来,利刃的寒光落在他的眼中,像极了草原上凄清的月光。
烽火已近三年,今上病重,朝中各方势力蠢蠢欲动,若是战局再不明朗,储君之位怕是就要易主了。朝中的那位安王,可是日日进宫问安。虽然有太子妃镇守东宫,但是储君本人却在千里之外,若真出了什么事,等到尘埃落定,才是一场空。
两人都不再开口,各自卷着斗篷抱着长刀入睡了。黎明来临,又是一场生死相搏。
皇宫。
安王依循着往日的时间候在寝宫门外的时候,就看见今上身边的姜余站在台阶上,正一脸笑容地看着他。这笑容他看了几十年,任人想从他的笑容里面猜测出今上一二,都毫无办法。
“皇兄今日可好些了?”安王一边往里走一边低声询问道。殿内虽然燃着熏香,但是无论如何也掩不住明显的汤药味儿。近日陆泽章厌恶日光,因此白日的时候寝殿内都密密地拉着帷幔,显得很是昏暗,更添了衰颓。
“今日精神稍微好些了,刚刚还看了前线传来的战报呢。”姜余弓着腰,一步一步极为谨慎地走着。他在陆泽章的身边伺候了多年,谨慎似乎都已经刻进了骨子里。
陆泽章听见轻微的脚步声,低低地咳了咳,“可是安王来了?”他背靠着软垫斜坐着,面色有些苍白,两颧间泛着病态的潮红,明显精力不济。拿着奏报的骨节像是只剩下了一层皮一般,阴森的有些吓人。
因他的后宫中除了已逝的皇后外再无妃嫔,因此这时候连个侍疾的都没有。顾明珩虽然每日都要来探看,但是陆泽章却也不想他整日地在床边侍奉汤药,常常没多时便挥手让他下去了。
安王看着陆泽章萎弱的模样,行礼掩下了眼中的轻蔑。
“姜余,将这个折子给谢相送去吧。”陆泽章放下手中的朱砂笔,将一明黄封面的折子递了过去。这近一月来,都是谢相总领朝政,这样的事情前朝也是有先例的,众臣也无异议,只是不知道为何今上不将太子召回。
姜余出了殿门后,一时间寝殿内便彻底地安静下来,除了呼吸声外再无其他。陆泽章看着恭敬地候在榻前的弟弟,却觉得再也看不清楚了。
也不知是不是人在病中疑心就会重一些,陆泽章有些烦闷地想了想,轻轻抬了抬手,示意安王近前去。
“皇兄。”安王近前了两步,低声唤了一句。微微抬眼,便看见一本前线的战报正捏在陆泽章的手上,依稀可见是为太子歌功颂德的字迹,便很是自然地叹了一句,“承宁小时尚且看不出,如今可真是天命所归啊。”
一边说一边注意着陆泽章的动静,果然看见那枯瘦的手指僵了僵。
他果然是知道的。
见陆泽章没有说话,安王顿了顿,又道,“前些日子听说神官迦叶似乎也病了——”还没说完就看见原本萎弱的君王蓦地抬起头,眸光犀利如箭一般。安王却像是没有看到一样,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据说似乎病的不轻啊,还专程命人寻了几味药进去。”
说着,似笑非笑地凑近陆泽章的耳边,仿佛嘶嘶吐舌的毒蛇一般,“本王命人去查了,去除掩人耳目的药渣滓,其中两味,可是安胎所用啊。陛下,皇兄,您说是谁让我们的神官大人——怀了身孕呢!”
陆泽章在听见安胎这两个字时,瞳孔微缩,嘴唇颤了颤,连呼吸都粗重了几分。迦叶——迦叶——眼前像是出现了月色下他紧闭的双眼,紧抿的双唇,很是冷漠的神情。但是那销魂蚀骨的感觉,却有着让他再次血脉沸腾的力量。
“你到底知道多少?”陆泽章神色只有一瞬的迷失,随后便恢复了帝王的冷硬。他冷冷地看着面色恭敬的安王,沉声问道。
“皇兄希望本王知道多少,那么本王就知道多少。”安王面色一如往常,但是严重却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
想他当年温文而无所不能的皇兄,在宫中这样如毒沼一般的地方将他护在身后——却没想到,原来那样强大的人也有今天。
“你都知道?”陆泽章顿了顿,才肯定地说道。他看着一身郡王袍服的弟弟,带着秘密被窥破的疲惫与复杂。
“都知道?”安王像是被触到了逆鳞一般,语气突然变得狠绝起来,“是啊,我都知道!我最最敬爱的皇兄,竟然和一个不男不女的怪物苟合——”
“住嘴!”陆泽章厉声打断了他的话,“他不是怪物!”强硬地打断了他,说完却又控制不住咳嗽起来。
安王满脸古怪笑意地看着病榻上的皇帝,轻声问道,“皇兄,你到现在都还护着他?在他生下了别人的儿子之后——你还护着他?哈哈哈——这真的是本王痴情的皇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