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皇甫瑾瑜毫不含糊地问道。若问她这世上最对不起的人是谁,毋庸置疑,是李思晗。
“那你想要怎么做?”继续这样虐你自己么?还是……
“好好弥补你。”
“怎么弥补?”
皇甫瑾瑜顿了一下,回答道:“帮你找到幸福。”
“那怎样才是幸福?”李思晗追问道,轻飘飘的“幸福”二字,对她而言太过虚幻缥缈了。
皇甫瑾瑜闻言,沉默了。她所想的李思晗的幸福,便是嫁予心爱她的五弟,成为一国之母,母仪天下,可这是李思晗想要的幸福吗?皇甫瑾瑜不敢确定。想当年,她的母妃为她规划了天下之主的道路,问鼎天下,极尽尊荣,在母妃看来,那无疑是幸福的,可那并非她所愿。会不会如今自己为李思晗设想的幸福,也并非李思晗想要的?皇甫瑾瑜陷入了沉思。
片刻之后,皇甫瑾瑜才回道:“和你想要的人,过你想要的生活。”
“是啊,想要的人,想要的生活,很简单,却不容易。”李思晗由衷感叹道,“瑾瑜,毫无疑问,你是我想要的人,可与你在一起的生活却非我所要的生活。”皇甫瑾瑜给她的生活,是因内心愧疚而起,皇甫瑾瑜虽是对李思晗关怀备至、宠爱有佳,可她还是给不了李思晗所期盼的一心一意的爱意。李思晗,她亦是个对爱情要求极致的女子。
皇甫瑾瑜闻言很是震惊,不仅是因为李思晗说这话时的镇定自若,更是因为李思晗所说的话,这是李思晗第一次如此镇定、理智地评判她与自己的相处,皇甫瑾瑜呆呆地看着李思晗,未敢有所言语。
“瑾瑜,你我的结合有太多的勉强,表面看着美好,可实则……你我心知肚明,我们谁都无法粉饰太平。我选择离开你,与其说,是成全你,不如说是放过我自己,我不想再过似有若无、患得患失的生活了。”
李思晗所说的,皇甫瑾瑜亦明了,只是她过不去心中那道坎,她苦心孤诣营造对李思晗的爱意,却忘了,假爱与不爱同样是伤害。“思晗,对不起。”皇甫瑾瑜说道,虽然她知道在屡屡伤害了李思晗后,再说“对不起”并无用处,可她给不了李思晗任何承诺,能说出口的也仅有这声苍白无力的“对不起”。对李思晗,她有想过真心去爱,可她还是无法做到一心一意,欧阳毓灵是她的心理障碍,五弟亦是。
“瑾瑜,对你的好,是我心甘情愿的,我未有所图,更不想因此成为你的负担。”李思晗诚挚地说道,她一个相府家的千金小姐,可以为了皇甫瑾瑜苦习医术,做专属于皇甫瑾瑜的大夫,只为确保皇甫瑾瑜的身份不被败露,她可以为了皇甫瑾瑜拾起被自己遗弃的女红,只为在七夕向皇甫瑾瑜献上亲手绣的荷包,她可以为了皇甫瑾瑜抛弃相府锦衣玉食生活、抛下骨肉至亲在淮城中默默度过生命中本最应璀璨的十年青春。这一路走开,苦自是不在话下,可为了皇甫瑾瑜,她心甘情愿,所有的苦,她都甘之如饴。
多年的付出,李思晗只是平淡地一笔带过,可皇甫瑾瑜却无法安然地听着,李思晗的无私爱意震荡着她的心胸,她凝视着李思晗精美的脸,睫毛轻颤,眼中有盈盈泪光在闪动。
迎上皇甫瑾瑜的目光,李思晗一字一顿地说道,“去你想去的地方吧,我的幸福,我自己能找到。”
李思晗的话语在让皇甫瑾瑜感激的同时,也如一闷棍击在她脑后,让她猛然惊醒,她突然意识到,自己若继续这般留在李思晗身边,岂不是无形中在逼迫着李思晗接受她所设定的幸福,而李思晗为了顾虑她的感受,势必会选择屈从。
猛然惊醒的皇甫瑾瑜感到一阵后怕,她紧紧握住李思晗的手,情意在眼底流动,“思晗,我明白了,祝你早日得到真正的幸福。”
夜色开始降临,李思晗也不再慌乱了,打开了彼此的心结,她觉得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皇甫瑾瑜无需屈从于内心的愧疚,她亦不再需要顾虑皇甫瑾瑜的感受,她们终于可以自由地找寻各自想要的幸福。
“思晗,你的眼睛……”
“我的眼疾能治。”李思晗打断皇甫瑾瑜还未说完的话,“宫中御医众多,不乏有能替我施针的能手。”她的眼疾不是不能治,而是她没想要治,只是如今,她明白了,以此为手段留住皇甫瑾瑜不厚道,亦不明智。
皇甫瑾瑜明白,她没有说话。
第二天,皇甫瑾瑜拜别母妃,跟五弟道别后,便跨上白马,踏上了寻找的征程,这一刻她终于可以直视自己的内心了。
“我要去找她,我一定要找到她,哪怕寻遍天涯海角,我定要找到她!灵儿,等我!我们还有三生三世的盟约,我们还有太多太多的约定,灵儿,等我,等我找到你!”这是此刻皇甫瑾瑜仅有的念头,坐在马背上,踏风而去,抛出的面具落在身后湿润的泥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