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世显面色如冰,沉声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萧允面不改色:“父皇若是不信,可以将那些收押的官员一一拷打,都是些见钱眼开的贼子,想必牙关也不紧,要他们抖出儿臣,不过一时半会儿的事。”
刘慕辰和萧炎对视一眼,饶是他们百般筹谋,也没想到会突然横出这么一桩事来。
长眼睛的都知道那些见不得人的事都是太子暗中指使,萧允忽然来这么一出算怎么回事?给萧焕当替罪羊?
刘慕辰第一反应便是萧焕拿着萧允的某个把柄逼他去认罪,然而等到他瞧见萧焕脸上那同样难以置信的表情后,身体忽然凉了下来。
萧允是……自愿的?
“你以为你替他担了罪,朕就会放过他么?!”萧世显冷笑一声,显然对于萧允的行为并不买账。
萧允笃定了心意,自然也不会对萧世显买账,他淡淡道:“儿臣说了,父皇若是不信,大可将那些官员一一拷打。”
萧世显怒极反笑:“事前窜供,你当打出来,朕就会相信吗?”
“父皇为何不信?”萧允反问,语气颇有些咄咄逼人,生怕萧世显不治他的罪一般:“儿臣与太子早在许久之前就暗生罅隙,父皇英明神武,不会不知,儿臣多次拉拢太子亲信,就连潘丞相……”
萧允深深地看了眼潘煦,后者面无表情,仿佛四周的一切都无法传入他的耳中。
萧允回过头,接着道:“就连潘丞相都将自己最疼爱的小女儿嫁给了儿臣,即便如此,父皇还是不信吗?”
刘慕辰睁大眼睛,脑中走马观花,一时想起了许多被他忽略的事。
两年前在桥头,萧允为了那青梵少年与萧焕大打出手;一年前寻玉楼中,他又为了一个不起眼的伶人激怒萧焕,后来在丞相府里,又当着众人的面甩萧焕脸色……
明明当初面对被禁足的萧焕,他可以凭一己之力以秋猎的名义替他拉拢势力,却又为何忽然性情大变,与萧焕冷眼相对?
难道在两年前,萧允就料到会有今日?
刘慕辰盯着萧允的背影,脑中闪过千万种念头。
萧世显负在身后的手暗暗握紧,他冷冷地望了眼在一旁不知所措的萧焕,对萧允沉声道:“你这么出息,你母妃若是还在世,只怕欣慰得很。”
刘慕辰微微一愣,他记得那夜在丞相府中,萧允似乎提到过,他母亲受辱而终一事,与潘煦还有萧焕的生母德妃有着脱不开得关系。
看萧世显如今的反应,想必也对当年的真相了如指掌,所以这是在提醒他,不要随便替仇人的儿子出头?
刘慕辰心生感叹,看似貌丑不受待见,但萧世显对萧允这个儿子还是有几分怜爱之意的。
可是谁都没有想到,萧允听到这番话后,非但没有一丝犹疑,脸上视死如归的笑容反而更深,他双臂伏地,对着萧世显扣了一个重重的响头:“儿臣罪无可恕,请父皇降罪!”
那掷地有声的一句话当头敲下,金銮殿内再掀暗潮,萧炎在刘慕辰耳畔轻笑一声,那声音里带着几丝无奈与苦叹:“还记得当日我在御风林对你说过的话吗?”
刘慕辰愣了愣,萧炎握紧他的手,目光头一回正正地落在萧允身上:“我四哥生来貌丑,自幼只有太子待他最好……”
作者有话要说: _(:з」∠)_本文首次4000,合影留念-0-
第6
永安五十七年末,四皇子萧允勾结丞相潘煦、兵部尚书吴策等朝中要臣欺上行贿,致使军器滥制,上万将士死于蛮夷刀下,皇强震怒,涉案一众人等革去官职,念潘煦两朝元老,不予严惩,其余涉案官员及家人流放北疆,永世不得再入上京。
“四皇子萧允……”萧世显站在皇座前,他深深地看了眼萧允,沉声道:“削其爵位,贬为庶人,囚于宗祠,终其一生不得踏出半步。”
话音落下,萧世显负在背后的牢牢握紧,指甲几乎要陷进皮肉里。
该打的已打,该骂的已骂,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奈何这位四皇子心如磐石,无论如何威逼利诱,终不肯松口半分。
众人望着他竖得直挺挺的脊背,心中连连发出叹息,往日暗地里讽他貌丑心恶的人更是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萧允扬了扬唇角,他对着背对他的萧世显深深一拜,脸上的神情是前所未有的淡然:“谢父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萧世显阖目,他旋身转回后殿,只留下一个明黄色的背影,带着刘慕辰从未见过的沧桑与疲惫。
萧允在原地跪了许久,百官一一退去,殿内一时只余寥寥几人。没有萧世显的命令,自然不会有人上来押解萧允,事实上,也没有那个必要。
膝盖渐渐酸麻,萧允仿佛将自己的一生都给回忆完了,他从地上缓缓站起,脚底一个踉跄,恰在这时,有一只手从旁边轻轻托了他一下。
萧允侧首,就见萧炎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这倒是稀奇。”萧允轻笑:“以往我给七弟使绊子,七弟尚且能笑脸相迎,如今我不过一介庶人,七弟反倒较真起来。”
萧炎淡淡道:“四哥坏了我的好事,要我如何不较真?”
萧允但笑不语,视线又落到刘慕辰身上,后者同样是一副寡淡的模样,他一动不动地盯着萧允,仿佛想将他的心挖出来瞧个仔细。
萧允哈哈一笑:“从前你见了我,都是一副活见鬼的倒霉样,如今却能正眼瞧上几回,确也不容